赌 『MS很久没有发文的样子.上大学没有灵感了.』

八月

风尘坐在我旁边，一根一根得抽着廉价的香烟。风尘原本不叫风尘，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第一次看到他的文章是在一个很小的文学网站上。他的文字很美，美得让人忧伤，就像冬天里落下的雪花，美丽却寒冷。那天我在破旧的公交车站看到了他，很颓废的样子。我在远处看着他，他的身上像蒙了一层灰蒙蒙的忧伤，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看到我，对我挥挥手说，嘿。

他有很好看的五官还有很好看的手。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孩子。可是他却有和他的外貌不配的忧伤。

那以后我们经常见面。他说他看到我就像看到了很久以前喜欢过的那个人。我说，我看到你就是看到了喜欢的人。他敲敲我的头说，傻瓜。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的过去，我也从来不问。我只是觉得在难过的时候有他抱着我就足够了。


现在他就坐在我的旁边。他身上有淡淡的烟味。我说你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他说，木槿，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我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坐了一夜。大概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过一会，但我已经不记得了。天蒙蒙亮的时候风尘终于说话了。

他说，木槿，我给你讲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吧，等我讲完故事，我就离开你。

我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风吹在我脸上，划出一道道沉默的伤口。


风尘开始讲他的故事。

他说，我是一个喜欢赌的人，从小我就总跟别人打赌，可是赌了这么久，我从来都没有赢过一次。
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喜欢和其他的小朋友赌明天的天气会怎么样，每次我都会输，输了之后他们就嘲笑我，抢走我所有的糖。
上小学的时候我喜欢和我的同桌赌，赌我的考试成绩肯定比他高。然后每次就是他指着我的卷子笑得满脸都蔓延着黑色的毒藤。那以后我每天都帮他背书包送他回家。我的肩膀上被重重的书包勒出瘀青。

我中学的时候上的是全市最好的初中。我不服我的同桌，于是我就要考得比他好。上了初中我还是很喜欢赌。我跟自己身边所谓的兄弟赌，某某美女一定会喜欢上某某帅哥。可是让人失望的是美女喜欢的都不是帅哥。他们就指着我的鼻子说，你得了吧你。我不得不花很多时间帮他们给喜欢的女生写情书，我的学习，那之后一落千丈。

我上高中的时候还是喜欢赌。我跟老师赌说我一定可以考上北大中文系。老师们说我轻狂，没有一个人看中我。他们都不积极地帮我，他们总让我一个人去闯。那一次我输得很悲惨，我一个人前进，倒在了别人的嘲笑了冷漠中，然后，输掉了自己的前程。

那年高考我勉勉强强上了个二本。我颓废了两个月，然后有一天我躺在床上突然想到，我这样有什么意义呢？我只是在给那些看我笑话的人更多的笑料罢了。那天开始我振作起来，我想我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才行。我开始拼命地学习。大二的时候我喜欢上了本系的一个女生，她叫林荫，她很漂亮很有才。后来她说她也喜欢我，就这样做了我的女朋友。有一天我的朋友突然对我说，他看到林荫和另外一个男人关系暧昧。我问林荫，她说那是她前男友，但是现在她已经不爱她了。朋友跟我说，你不能信她，我亲眼看到她和那个男人卿卿我我。我就跟他赌，我赌林荫喜欢的是我。

最后我又输了。林荫最后离开了我。那时候我发现我不再喜欢她了。我爱上她了。

是我输得最惨的一次。我爱的人离开了我。我的朋友也离开了我。赌局的最后我形单影只。

那之后我又颓废下来。尽管我时时刻刻都知道我在给别人增加笑料，可是我再也没有力气了啊。木槿，我再也没有力气了。


风尘低下头来看着我。我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满得都是忧伤。

他继续说，今天我还要再赌一次，木槿，我要跟你赌。这里是林荫上班必经的地方，那时候我会站在楼顶，我会告诉她我要跳下去了，如果她爱我，就一定会上来找我。

那如果她没有上来找你呢？我问他，嗓子因为太久没有说话有些沙哑。

那这就会是我最后一次赌。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风尘看了看表，突然站起来，捻灭了烟头。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怎么也想不起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街道开始喧闹起来。上班的人们都出发了。风尘站着的楼下围的人越来越多。人群发出杂乱的声音。后来又掺杂了警车的声音，救护车的声音，还有，消防车的声音。我坐在风尘留下的那一堆烟头旁边，看着楼顶上的他。

我看到他拿出手机打了电话，然后开始等待。

我觉得我应该上去。我应该上去拉住他，抱着他，对他说没有林荫了但是还有我。

可是我没有动。我静静地看着他。我想我应该要满足他。


后来他又接起了电话。挂下电话后他脸上的表情很轻松。他想了一会，然后又拿出手机，像在发短信的样子。

后来他朝我挥手。再后来他挪动了一下位置，朝着没有救生气垫的地方跳下去。

我看到他满足的、释然的表情，还有，他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我听到很沉闷的一声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我想像着风尘的血染红了这个早上。

然后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来，那是风尘发给我的最后一条短信。短信上说：木槿，我这一生赌了很多次，从来没有赢过，这次我赢了，却又输了。


我一直都不明白风尘最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以后的日子里我渐渐把他忘记了。他给我的记忆就真的变成了风尘。

他，连同他那天跳下来时的表情，都被我遗忘在了岁月里。

布谷鸟

是啊，生命多么可贵，经久的岁月，什么都会被遗忘~！

TonyLau

在我的记忆里面，那些表情却是一直不会被淡忘的。
像是素描，岁月的笔划反而会让这些素描越来越丰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