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臂山》：查拉斯图拉的爱情

t2gether

我心中有爱，那爱太过曲折通幽。大概，生命和情爱对我而言，像是断臂山上空连绵不绝的阴霾，我的诸多深情厚意永无表白之日。也许抵达你，即是抵达一种长眠，让我无比受用。尽管你都不了解，尽管你羞辱了我，尽管我羞辱了自己，而我还是，还是将我的悲怆，将我的喜悦，将生命中的得意与忧伤，永远与你联系在一起。
??
??几年前道别的那一日，像查拉斯图拉独自从山上走下来时一样，你的眼睛尚是纯洁的，双唇不显露什么厌恶。可是你我都没有预料到，断臂山将是关于生命和意志的一段纯净记忆。从此以后，我们只是为了没落而生活，厌恶是唯一的情绪。只有回到记忆中的断臂山，才能焕发生命的喜悦，因为那里有我们的权利意志。
??
??我应当诉诸我们的骄傲。然而，我们还没有轻蔑世人，却已被世人轻蔑。你我听惯了树木之呼啸与溪涧之潺湲。我们的灵魂平静得、光明得如同旭日下山一样。女人们却当我是个冷心肠和一个刻薄者。始终也懒得与她们辩解。女人的境界永远在山脚之下。天生的心灵手巧，只是为了将绑缚男人的牢笼，编织得更为精细。男人与女人，总在重复地、不断地、无休止地形成一个从幸到不幸的怪圈。
??
??我的兄弟，我的爱人，一别数年，虽然从未提笔给你写过信，可请你相信，在我的内心世界里，你，是唯一高贵的。你也得知道：无论何人总把一个高贵的人当成一个阻碍物。现实使我只能用一层膜一样的皮将你裹向深处。在喧嚣纷纭的人群中不敢轻易打开。虽然我常常迁怒于我的日常生活，但仍然要接受宿命。人就像树一样，越想向光明的高处生长，他的根便越深深地伸入土里，黑暗的深处去——伸入恶里去。
??
??到了一年之中的夏天，灵魂可以短暂约定的那几日，我们可以逃遁到孤独里去。坐着不说话，便十分美好！我看得出你常常为人群的喧闹而困惑，甚至会因为你岳父的针刺而受伤。现实怎能与森林和岩石相比，它们只知道庄严、沉默地陪伴着你。你不可抑制地，总想与我追溯和分享那段放牧时光。其实，那是一个错误的时间和一个错误的地点之下的一件错误的事。那片草地和溪水已经很遥远了。断臂山依然时朗时晴，时雨时阴，云朵飘然而过，它们是不会改变的，我们已经变老。你看那些松柏树还有那树梢上的天空，都很遥远了，那一堆篝火，以及那无数个夜晚，都很遥远了，可在你眼里，或许是，更深了。
??
??上帝之死，也抵不上你的死。灵魂轻蔑肉体，这种轻蔑被各种信徒当作是最高尚的事。可我只想拥有你的肉身。就是把伊甸园整个交付给我，也及不上你的一件衣物。我和你的爱，不仅仅是器官上的异趣，男女之间，永远无法到达某种深刻的极致。宁肯陷入对你的怀念或沉浸在男性的自恋当中，也不再追寻女人。因为那不是我的意志。那是一个讥笑或是一个痛苦的羞辱。婚姻，至始至终，对一个正在成长的男人来说，是“额外的税务负担，额外的兵役负担”，它使“限期婚姻合法化，并附有对子女的保险条款”。“人类是应当被超越的。你们曾做过怎样的努力去超越呢？直到现在，一切生物都创造了高出于自己的种类，难道你们愿意做这大潮流的回浪，难道你们愿意返于兽类，不肯超越人类吗？ ”猿猴之于人是什么？一个讥笑或是一个痛苦的羞辱。陈凯歌之于李安是什么？一个讥笑或是一个痛苦的羞辱。《无极》之于《断臂山》是什么？一个讥笑或是一个痛苦的羞辱。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爱情之于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爱情是什么？一个讥笑或是一个痛苦的羞辱。
??
??众生不了解，我的爱情，乃是查拉斯图拉的爱情，是与意志息息相关的爱情，而非女人式的感伤情怀，更不是所谓的那个“生活在别处”。爱我的和我爱的，一直在此，他的眼睛向来透彻而纯洁，他的微笑永远朝着世俗。我看得见他的高贵，用恶意的目光看他的人，也觉着他高贵。他凭着爱与希望，告之世界：莫抛弃你的爱与你的希望罢！于是我们始终不会抛弃。
??
??我心中一直有爱，不过那爱过于曲折通幽。大概，生命和情爱对我而言，像是连绵不绝的阴霾，我的诸多深情厚意永无表白之日。也许抵达爱情，即是抵达一种长眠，只有那样，才能让我无比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