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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枫尘冰洛

[分享]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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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3: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8下
        Helm Deep 一场戏终告拍完的时候,剧组上下一片欢腾,普天同庆。

  他们陆续乘车返回了大本营。

  当两个月下来也减了不少肥的Peter用小喇叭广播“三天假期”的时候,几乎被借机发泄的人们夺下喇叭,暴打一顿。

  “三天?我觉得半年都歇不过来。”Viggo摇着头说,“ 不管怎样,有什么计划?”

  “先睡一天再说。” Orli打了一个极其彻底的哈欠,几乎涕泪交流。

  “英雄所见略同。”Viggo笑,“然后呢?我猜,你要去北岛找Hobbits他们?”

  Orli 摇摇头:“ 不知道,现在脑子累得不能动…你呢?”

  “也许会去钓鱼,不过你们年轻人不会有兴趣的。”

  “谁说咱们没兴趣?” 他身后有人接岔儿,竟然是Billy。

  Viggo常常觉得如果有人比Orli年纪大却比他还象个孩子,那就非Billy莫属,那是活脱脱的一个hobbit, Peter 挑中他来演Pippin真是英明之极。

  这几个幸运的逃过了HelmDeep之劫的Hobbits居然也回来了,还能跟他们一样享受这三天假期。

  Orli一下子活起来了:

  “ 他妈的,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嚷嚷着冲过去,和几个Hobbits搂成一团,又打又闹,亲热得不得了。 Viggo在一边笑眯眯地看,觉得这几个大孩子凑在一起简直就能够上房揭瓦。

  他可没料到他们闹了一阵,就又把矛头转向了他。

  “Viggo, 说好了。这回你去钓鱼可得带上我们五个。”Elijia在他肩上搡了一下说,他们说话好象非得动手动脚才能传达自己的意思。

  “好吧。”Viggo苦笑,他早领教过,被他们缠上是没办法脱身的,只有屈服。他已经可以预见到在他们的吵闹声中,那一带海边所有的鱼都会溜之大吉。

  “明天我要睡觉,你们去买这些东西来。”他掏出笔,在纸上写下各种渔具的名称规格,“还要买点吃的,以及睡袋帐篷,我们要在外头露营。

  Sean把纸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折好。他是那五个人里最细心负责的,不用说采购是他的事。

  Viggo又打了个哈欠,这已经是他一分钟之内第六个了。

  “再见,”他说,“我得回家去睡了。还有,我的车装不下六个人,你们自己商量吧,开谁的的车?”


  他们去的是莫比利克海滩。1

  那是个钓鱼的好地方。但是Viggo一行人的到来严重破坏了那里的和谐,不少老钓手对他们怒目而视。

  Viggo十分羞愧,他觉得自己把这么一群活宝带来简直就是存心陷害。他尽量把几个人往比较荒僻的海岸带,这里鱼很少,但是反正他们也不可能钓到鱼,Viggo倒不怎么在乎。

  他教那帮孩子接线装竿,教他们如何把线抛出去。他们玩那个玩得十分上瘾,Viggo一个不注意,已经演变为飞钩钩人----Elijia一钩扔出去,就把Orli的帽子钩了下来。

  他们笑得滚倒在沙滩上,笑声惊天动地。

  Viggo无可奈何地想除了天生聋子和刚被震聋的鱼,这片海岸大概连个鱼苗都不会有了。

  他坐在鱼竿前低着脑袋,在一片喧哗中沉入了梦乡。

  … …

  醒来时他觉得有一个东西正试图在夹他的脚趾,他一下子跳起来,发现Orli正笑得打跌,从他脚下捉起一只螃蟹。

  “你一向就是这么钓鱼么?” Orli 嘲讽地说。

  “不,根据夥伴的不同会有所调整… …在哪儿抓的螃蟹?” Viggo揉了揉眼睛说。

  “它们就在沙滩上爬。” Sean兴致勃勃地凑上来,“不如我们捉螃蟹好了。”

  Viggo忍不住笑出了声, 对莫名其妙的Sean 说:

  “我今天才知道螃蟹没有耳朵。”


  傍晚的时候幸运的Dom竟然真的钓到了一条鱼,但在几个人的争抢下那条鱼很快鳞片剥落死得梆梆硬,此外他们还捉了十来只螃蟹。带着战利品他们得意洋洋地进了一家海鲜餐馆,让人家帮忙处理。

  新鲜海产的味道棒极了,连Orli这个号称吃素的家伙也颇吃了几只螃蟹。然后他们才发现他们弄的那点东西还不够填牙缝的,只好又额外点了很多。

  他们喝了不少啤酒,每个人都有点醉熏熏的。

  那天晚上的月光亮得象流动的水银,海浪里点点星星的磷火因此显得微弱而飘忽。

  Sean 和Dom 喝着啤酒捡贝壳,一会儿跑回来打开衣襟哗啦扔下一堆,傻笑两声又再跑开。Elija 和Billy趴在地上修一个沙子城堡,Orli蹲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帮忙和和沙子。

  然后 ,就在这一宏伟工程刚刚完工,Elijia和Billy躺在沙滩上击掌互祝的一刻---

  Orli忽然跳起来,大笑着,一个大脚将它捣毁。

  两个辛苦的建筑师愣了足有半分钟,才知道气得发疯,他们在沙滩上追逐着一边嚣张大笑一边仓皇逃窜的Orli, 所到处尘土飞扬。

  Orli 左躲右闪,快得象一匹小马,一直把两人甩在身后。他最后一直冲到海里,再也跑不动,在他弯下腰喘气的时候,终于被那两个人按倒在浅水中,一顿胖揍。

  Viggo不放心地跟过去看时,Elijia和Billy已经打得满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左一右地从他身边过去。

  “我们已经把那个浑蛋杀了。” Elijia拍拍他的肩膀打了个酒嗝。

  “谢谢你们为民除害。”Viggo煞有介事说。

  那两人严肃地点点头,走了。

  Viggo好笑地走过去,看见Orli仍然躺在海水里,大睁着眼睛,目光呆滞。

  “别装死了。” Viggo伸腿踢他。

  忽然之间,他觉得天旋地转,月亮象从天空里掉了下来,他的耳朵和鼻子里一下灌满了海水。整个世界奇怪地安静了,眼前是一大片幽异的深蓝,不知道是夜空或是大海或是沉在海水里的天空。他看见两颗星星朝他脸上砸下来,他不由地闭上眼睛。

  然后有个东西碰到他的嘴,那味道是咸涩的海水还有啤酒的芳香。那是一片冰冷里唯一的那一点火热,就象是这个世界上第一颗火种,或者是末日来临前最后消失的一线火花。Viggo觉得脑子里被人放一只燃烧着的螺旋,令他又热又头晕,他觉得他的灵魂正打着转儿地沉下去,慢慢沉到意识底层一个他从来不知道的角落。他觉得自己一定要溺死在那儿再也浮不起来了,然而即使是死也是一种带着甜蜜痛苦的欢乐… …

  大概是喝了太多啤酒的缘故,那天晚上的事Viggo都记得不大清楚。他只记得后来自己被Orli抓着头发从海水里拎起来,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就象是方才那两颗坠落的星星。

  他还记得Orli 象个真正的精灵一样,在月亮底下发着荧光。

  … …

  那天半夜,Viggo毫无来由地醒了,躺在睡袋里清醒异常。

  在两个人的帐篷里,他看见躺在那一端的Orli,有一小点光亮闪烁在他脑袋上方。

  Viggo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那是他头发上沾的海水中的磷火。

  他就那么一直盯住那一点微光不放,直到他的眼眶中满是泪水。

  … …

  不知怎么回事后半夜开始下雨,露营的人们纷纷咒骂着爬出帐篷,朝自己的车狂奔。

  他们几个也出了帐篷,却没有立刻回车。

  Orli站在大雨里声嘶力竭地吼叫,然后他脱了自己的上衣,光着膀子朝大海跑去。Hobbits们都疯了,他们也象Orli一样,脱掉上衣朝跑进海水。在黑沉沉的夜里他们放声呼号,压过了海上所有风浪的声音。

  Viggo是最后一个跑过去的,当他的身体接触到冰冷海水的一刹那,就在那一刹那,他被那种无比强大的冰冷自最深的心底榨出一声长长的野兽一般的嚎叫。

  他觉得在自己四十多年的生命里,他从来没有象这样一刻一样地活着,这样狂野,绝望,痛苦,而又放肆无忌地活着。那就象是藏在他灵魂里的另一个自己,在那个无比黑暗的大雨之夜,腥咸而冰冷的海水里,自他脑海的禁锢中劈开血肉冲杀出来。

  他闭着眼睛,泪流满面地奔跑,直到海水绳子一般裹住他的双腿,他栽倒在海水里,大雨一鞭一鞭抽打着他的脊背。

  这么痛苦的快意,他一辈子不曾经历过。

  那个夜晚让他从此不忘。


1  偶编的地名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3:17:20 | 显示全部楼层
9 上
  两千年底,魔戒的拍摄终于接近尾声。

  半年前结束拍摄离开剧组的Sean Bean 又回来补拍一些镜头,fellowship重新团聚,激动非常。

  最初提出要纹身的是Orli, “想想看,永不退色的纹身是一辈子的纪念。” 他很严肃地说。

  在他的鼓吹下Elijia 和Billy这两个热血青年率先应和,紧接着是Bean, Dom 和Sam, 最后Ian和Viggo也答应了, 只有John那个顽固的老家伙不肯凑热闹。

  Viggo设计了那个纹身图案,是个朴素的精灵语的“九”字。

  除了Orli把纹身刺在前臂上, 人人都把图案刺在不明显的地方。

  别人问他为什么 要刺在那儿的时候 ,Orli耸耸肩说:“想看的时候可以随时看 见。”


  他离开剧组比其它人都早,他的经纪人替他接了一部好来坞大制作的战争片<>,他得去摩洛哥参加集训。

  走前头一天大家为他开了一个party, 啤酒象水一样灌下去。他们跳舞,连Peter, Ian, Bean , John, 和Viggo都被拉下舞池。年轻人围着他们几个老家伙跳,放肆地嘲笑他们。几个老家伙不为所动地跳他们的老式舞,努力为他们提供更多的笑料。

  第二天,同样一群人到机场为Orli送行,Orli和每个人紧紧拥抱,在每个的人脸上使劲儿亲吻。然后他背着背包吊而郎当地走到安检口。


  Viggo在人群中默默望着他,看见他忽然站住 ,回头,撩起袖子,把嘴唇凑到那个Fellowship的纹身上,响亮地亲了一下。

  大家吹着口哨起哄。

  他抬起头来,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当他的目光掠过Viggo的脸,Viggo不禁颤抖了一下。

  Orli意味深长地笑笑,转过身走了,手伸在背后轻轻挥动。


  没有了Orli的剧组好象安静得出奇,而Hobbits和其它演员的相继离去更让Viggo觉得曲终人散的凄凉。在他最后离开的时候他买下了他在戏中用过的那两匹马,好象这样就又多了些可以从这18个月里带走的东西。

  他走之前Peter和他激烈地拥抱。

  “ Viggo, 我们一定会成功。这将是一部伟大的电影。”

  “是三部。” Viggo纠正他。

  Peter大笑起来。

  “我很感激你给我机会参与这电影。”Viggo最后对他说,“从前我拍电影是为了赚钱,但是这一部,你即使不给我钱都没关系。我得到的已经太多。”

  他说的都是真的。

  回到洛杉矶的家里,Viggo才发觉过去这18个月里自己到底有多累。

  他把Henry从前妻那里接回来,一连很多天除了接送他 上学哪里也不去。

  每天睡觉超过十一小时,还是觉得困乏不堪。

  有一天下午他又在睡觉,忽然被电话铃声吵醒。他起初把头缩进被子,不去管它,但它听见自己的留言播放以后传出的那串笑声,还有那个其实很厚却不知怎么听来总有点孩子气的声音:

  “ Viggo,哪儿混着去了,不在家?”

  他猛地一下伸手去抓床头的电话,几乎扫掉了台灯。

  “喂喂,Orli, ” 他说,“ 我在,我在。”

  电话那头没声音。

  Viggo泄气地想,完了,他已经挂了。

  但是下一刻他听见Orli 说话了:

  “这感觉真他妈的好,Viggo, 我都好几个月没听过你的声音了。”

  Viggo 被这么一句说得几乎鼻酸,他吓了一跳,连忙说:

  “我也是… … 你的戏拍得怎么样?”

  “还好。” Orli 笑起来, “就是训练够艰苦的。对了,我已经剃了个大兵头,你看不顺眼的扫把头现在没了。”

  接下来他们聊了很多,Orli告诉他那片子真的挺酷,道具都是真家伙。他上了真正的黑鹰飞机,激动得不得了。剧组里有很多资深演员,Josh啊,Ewan啊,Eric 等等,他从他们那儿学了不少东西。

  “好好把握这机会。”Viggo说,“那部电影班子很强,投资又大,对你的前途很有好处。”

  “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我可能只会出场十几分钟,然后就从飞机上掉下来摔断了背,再然后就包得活象个木乃伊。”

  Viggo笑起来:“ Orli, 你自己不知道么?你就有那种本事,把一个配角演得让人印象深刻。我很怀疑魔戒上映的时候,你会抢光我的风头。”

  “得了吧,我知道有时候在镜头前你故意让我的… …Viggo, 没有比较就不知道,你 不光是个好演员, 对新人来说 ,你还是个了不起的带路人。”

  “别这么说,Orli。”每次有人当面夸Viggo都会令他很不自在,但是他随即听出了Orli没说清楚的那层意思:“ 怎么,遇上什么让你不愉快的人?”

  “不,谈不上,只不过,这个圈子你知道的,我只是个新人,你知道。”

  “我知道。”Viggo平静地说。

  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了二十年,他知道所有世态炎凉在这里都被数倍地放大,对于Orli这么一个未经世事的家伙来说一定难以应付。魔戒摄制组是一个奇迹般的意外,Orli在那儿被保护得太好,如今他一个人走进别处去,Viggo想自己真该给他一些有用的建议。

  他们后来常通电话,但是有一些东西在电话里还是说不清楚。Viggo给他写了好几封信,他希望尽量用他可以接受的方式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他。


  三月份,他接到Peter寄来的戛纳电影节的请柬。他问Orli会不会去,但是Orli说他也拿不准。

  挂了电话的时候Viggo想,到时候要是见不到那小子,他一定会觉得遗憾。

  无论是在电话里还是信里,他一直都没好意思告诉他,其实他很想念他。


  五月份的戛纳非常美丽。Viggo 很高兴又见到了魔戒所有的主要演员,当然,Orli不在。他出发前还跟Orli确认过, 但那孩子说他恐怕来不了。

  几天里Viggo尽量收拾起自己的失望,当他在颁奖晚会上忽然见到Orli的时候,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认错了人。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人一脸笑容朝他走过来,他想不,那只是一个长得很象Orli的人,那决不可能是Orli, 因为Orli说他来不了,而且,Orli从来不穿西装。

  但是那个人走过来了,紧紧地拥抱他。

  他看见那个人在黑色西装里面穿的不是衬衣,而是黑色的圆领T恤。那个人脖子上挂着那两个莫名其妙的坠子。那个人的脸和Orli一样漂亮,尽管又黑了点儿,头发几乎剃得精光。

  那个人真的是Orli。

  … …

  过了好 一会, Viggo 才看着Orli西装裤底下的球鞋调侃地说 : “你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买不起皮鞋。”

  Orli哈哈大笑。

  “来不及买了,” 他说,“赶着来见你。”

  胡说,Viggo想,那一定是他自以为是的标新立异。

  这个坏品位的孩子 ,不管他将来会多么红,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有品位好的一天了。


  那天晚上Viggo拿了一个奖。在主持人宣布他得奖的时候,他把已经有点长的头发弄到耳朵后面去,在众人的掌声里站了起来。

  Orli也跟着他站起来,一只胳膊肆无忌惮地搭在他脖子上。Viggo看见他对自己挥着拳头,狠狠地说:“妈的,我就知道你能行!”然后他的脑袋被Orli紧紧抱住,左脸上被他猛亲一口。

  Viggo的耳朵里嗡嗡直响,脸上非常之热。

  这不是他的习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总是尽可能地收敛起情绪,而Orli则恰恰相反,他高兴的时候,总是要全世界陪他一起高兴。

  在台上致词的时候Viggo看着台下,他看见Peter,Bean, John, Ian, 兴奋的Hobbits, 还有…Orli。

  隔了这么远去看他,他那张脸可真小,但是那脸上的笑容却让Viggo觉得整个礼堂 里都弥漫了一种糖果一般的味道,无比甜蜜的天真。

  那还只是个孩子,他有些凄凉地想,一个他无法不爱却决不能去爱的孩子。


  他们在戛纳又待了几天,然后,各自分道扬镳。

  Orli要回BHD剧组,而Viggo回洛杉矶筹备他的个人画展,他想赶在魔戒上映之前办这次画展,他没说出的潜台词是他不想借着魔戒来沽名钓誉。

  但是Orli笑眯眯地说:“难道这么干就不是另一种沽名钓誉?”

  Viggo 一时间噎住,这孩子有时候真能一眼看穿事物的本质。

  “我只是开玩笑的,” Orli看着他的严肃样子笑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老Viggo。”

  不,你并不全知道,Viggo在心里回答,你并不知道我的内心有多么虚伪和懦弱。而且我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才好。

  他没有想到他们的下一次见面就在几个月以后。而且就在那一次,他将不得不在Orli面前暴露所有这些。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3:17:53 | 显示全部楼层
9下
        十月,精益求精的Peter要求Viggo, Bean, 跟Liv, 还有几个Hobbits 一起回新西兰做FOTR全球首映前的最后录音,本来没有叫Orli,但他竟然也来了。

  “最近很有空,没戏可拍了?” 当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Viggo开玩笑地问。

  Orli淡淡地说:“我只是为了见你, Viggo。”

  Viggo觉得他的语气非常危险,有一种他不想看见的东西现在已经隐隐地成了形。

  我得干点什么阻止这个。他紧张地想着。

  在他沉默不语的时候,Orli偏着头看他。

  那双眼睛,Viggo躲闪着想,那双眼睛怎么能够那么变化多端?

  迷茫的时候象伦敦老街上的雾,快乐的时候象热腾腾的融化的巧克力,锐利起来又可以象现在这样,简直就是两把照人的刀锋。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要他怎样才能思考?

  “ Viggo, ” 他忽然听见Orli比平时低沉严肃的声音,“ 有些时候,我真愿意把我的灵魂出卖给恶魔,只要可以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Viggo猛地震动了一下,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见Henry远远地在喊。

  Orli一下跳起来走出去:“ 我们在这儿, Henry。”

  Henry朝他跑过来,他双臂打开接住他,嘿咻一下抱了起来。

  “今天想玩什么?” 他用快乐轻松的口气对他说。

  然后他们跑着离开,留下Viggo一个人因为他刚才那句话心惊肉跳。


  隔天晚上他们在森林边缘野餐。

  Henry不知道动了哪根筋,开始意识到肥胖对他追女孩的影响,整个假期都在努力节食。Orli迁就他,三口两口地吃完,就拉了他去森林里逛。

  Viggo留在外面跟Bean 聊天。Hobbits 们在一边和Liv 说笑,他们在美女面前总是比平时还要话多。

  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听见Orli和Henry站在树林边缘冲他们喊:

  “快来!每个人都得看看这个!”

  “什么呀?” Sean (Astin) 站起来嚷嚷回去。

  “来了就知道!” Orli 兴奋地喊。

  大家都站起来,有点懒洋洋地往树林里走。Orli在前面带路。

  隐隐约约地,Viggo觉得,Orli就象是个真正的精灵王子,而这片森林就是他的领地和他的家。

  他们走了大约二十分钟,然后眼前豁然开朗,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站住,张大了嘴巴抽冷气,说不出话来。

  那一片空地中只有一株巨大的老树,千万根枝条横斜舒张,象是已经活了上千年那样神秘而从容。叶子间筛下细碎的月光,满地都是珍珠般的小小光圈。而旁边的那条河同样反射着月色,河面上斑斓亮丽,几乎看不出水的流动,只象是一整匹丝光晶莹的绸缎,可以用来裁剪天使的衣服。

  水声澹澹。一切有如梦幻。


  “难道这个不美吗?” Orli轻声地说。

  没有人回答他。

  在太美的自然面前,人类有时候会感到敬畏与脆弱。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从最初的震惊里恢复过来。


  “真想试试踩在那个绸缎一般的水里是什么感觉。”后来Elijia 喃喃地说。

  Orli回过头望着他,脸上似笑非笑:“ 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 Viggo接过来说,“ 我们甚至可以趟过河去。”

  大家都笑起来,连同Orli:“ 你疯了,Viggo。”

  但是Viggo几步便走到河里去,他向Henry 伸出手来:“Henry, 你要跟着来吗?”

  Henry稍稍犹豫了一下,拉着他老爸的手也下了水。

  “还有谁要来吗?”他回头看着河边的人们。他烟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神秘沧桑,仿佛他也是这神话奇境里的一个组成部分,可以轻易地蛊惑人心。

  Orli默不作声地走下水,握住他的另一只手。

  他们相视了短短的一刻,而旁观的人却都有一种错觉,仿佛那月光底下,并肩站在银色河流之中的两个人并不是现实中的Viggo与Orli, 而是那个古老传奇中的人王与精灵,一种由内而外的光华让他们仿佛不属於这个尘俗世界。

  所有的人都下了水,他们手牵着手趟过河去。

  Viggo走在最前面,Orli跟随着他。他感到Orli的手紧紧握着他的,使他相信即使下一步他就一脚踩空,Orli也会抓住他,不会允许他出一点事。

  他们顺利地过了河,水最深也只是齐腰。他们在对岸坐下来,看见梦幻魔法仍然没有消散,那条河流仿佛从不曾容纳过他们一样,不为所动地绚烂华美。对岸的老树仿佛每一根枝条仿佛都是亮银打造,剔透晶莹。

  Liv眼里闪着泪光说:“我将永远不会忘记这次经历。”

  Orli轻轻接口:“我也是。”


  那天晚上Viggo好象明知道要发生什么一样无法入睡。

  电话响第一声的时候他就接了起来。

  他听到的是一片安静,甚至都没有静电的噼叭声。他忽然觉得那安静是一种有形的重压,他紧张得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Henry睡了吧。” 他终於听见Orli问。

  “嗯。”

  Orli沉默了一会儿:“你的窗户里看得见月亮吗?”

   “你等一等。” Viggo 说,他下床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一大轮月亮撞进他的视野,一瞬间光芒刺得他几乎想要流泪。

  “我看见了。” 他退了一步说。

  两个人长久地沉默,在电话两端望着天空中同一个月亮。

  “ Viggo,” 他听见Orli的声音轻得象一根只有在梦里才能接住的羽毛,“很多时候我想,只要我们在同一个太阳底下,或者同一个月亮底下,我就挺满意的。但是,有时候,我却想要更多… …”

  Viggo屏住了呼吸,一直到他的胸膛憋得发痛,他才听见Orli颤抖着说下去:

  “ 你早知道这回事吧,我是说,我爱你。”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如果Viggo不是早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一定会听不清楚。

  Viggo听完这句话的时候才又开始呼吸,他听见自己呼出的气撞在话筒上就象是一声绝望的叹息。他觉得胸口仍然痛得很,好象无论怎么呼吸,也吸不进一丝氧气。他其实宁愿就这么憋死也不想去说接下来他将要说的那些话。

  但是他听见一个声音脱离了他的意志跳了出来,那不是他想要说的,却是他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他此刻必须要说的----

  “不,” 他听见那个声音在说,明明就是自己的声音,却让他觉得无比生疏,“你并不爱我,不可能是那种意义上的爱。你还太年轻,很多事你会搅在一起,搞不清楚。”

  Orli一言不发,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上帝啊,我受不了这个,我再也干不下去了。Viggo觉得自己已经把这想法说出来了,但其实他的嘴仍然在按照既定的方式尽责地工作。

  “我们是朋友,” 那声音说,竟然还保持着他一向的温和镇定 ,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比你年纪大很多,多少能照顾你一些。所以你依赖我,信任我,或者还有一些崇拜我,你甚至,非常喜欢我,但是,那不可能是爱,那不是----”

  “闭嘴,” Orli忽然打断了他,他的声音干净、冰冷、而锋利,象一把快刀,只一挥,便割断了Viggo的话。Viggo几乎可以看见那一刀下去呼地一下冒出的血,他分不清那血究竟是谁流的。

  “你相信你自己说的吗?还是,你只当我是个该死的白痴?” Orli说,然后他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Viggo觉得自己象是被那啪的一下生生切成了两截,一瞬间他眼前发黑,浑身布满了冷汗。他看着手中的话筒,手指抖得没法控制 。

  但他设法镇定了一下,重新拨过去。

  他们住在同一个旅馆,同一层。

  他可以听见在这么静的深夜里,遥远的走廊那端极其微弱的铃声,每一声都象他所听到的振铃的回音。

  接电话,Orli,接电话。

  他害怕那个孩子会干点什么,他害怕得整个头脑一片空白。但是直到铃声结束,那个倔强的孩子也不肯接。

  Viggo继续拨下去,他冷静而疯狂地想,如果Orli再不接,他将不得不到他的房间外面去砸开他的门。

  但是,上帝保佑,他接了。

  当他听见那咯哒一声的时候,Viggo觉得长久以来埋藏在他脑袋里的火山就那么轰然一声暴发了,那瞬间迸射而出的酸热的岩浆彻底融化了他的神经和血肉,连他的眼球都一起融化了,变成了滚烫的滚烫的液体啪啪地落下来… …

  啪啪地砸在话筒上… …

  他仍然紧紧地攥着话筒,就好象紧紧攥着他的心似的,他害怕一打开手掌它就会四分五裂了。

  他觉得手上沾到的每一滴液体都冒着青烟钻进着他的皮肤,要把他烧得直露出白骨,要一滴一滴地烧穿他手里的心… …

  他痛得说不出话。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

  那天晚上,旅馆的值班接线生伏在工作台上陷入了梦乡,所以她没有注意到有一条内线的灯始终亮着。如果她曾经因为好奇而不光彩地当一回偷听者,那么她将会听见一种奇怪的啪啪声,不过她一定不会明白那是什么。


  因为那么个安静的深夜,整个世界五十亿人,除了那两颗心的主人,再没有一个人听见或者懂得,新西兰那间小旅馆里,两颗心安静破裂的声音。

  … …

  那天晚上,Orli最后说了一句,以一种残酷的伤人伤己的嘲讽:

  “怎么哭的人竟会是你?Viggo, 你总是能让我吃惊。”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3:18:40 | 显示全部楼层
10 上
  2001年12月FOTR全球首映,无论在评论界还是在票房都取得了巨大成功,甚至连挑剔的魔戒书迷也大多承认电影聪明地体现了原著的神髓。

  Orli一夜成名,那个目光如电的金发射手光彩夺目照亮整个银幕,虽然前后台词不超过十句,却让人印象极深。 人们纷纷在问这个横空出世的新人到底是谁。

  但是公开亮相的Orli令一度震惊。

  那是个晒得黑黑的家伙,留着乱糟糟的卷发和隐约的胡茬儿,颜色鲜艳的条子衬衣搭配着莫名其妙的短领带,皱巴巴的仔裤永不离身,一双大球鞋穿到世界各地的首映式。

  那两只总是有点心不在焉的栗色眼睛,毫无保留的顽童式笑容,随时随地和hobbits们打斗嘻闹的痞子劲儿,就象一个最最普通的街头青年,令所有期待见到现实中的精灵的人大跌眼镜。

  但是Viggo并不为他担心,他从不怀疑Orli具有一切成为明星的素质。他聪明勤奋,极具天赋,最出色的是他的镜头感,好象无论何时在水银灯下一站,立刻就可以光芒四射。而在银幕之外,除了那张标致脸孔,他身上那股满不在乎的青春叛逆,追求刺激的狂野不羁,也与他本性里的明朗清新呼应对照,相辅相成。整个好莱坞年轻一代的演员里,还没有他这种类型。影迷们接受他只会是迟早的问题。


  事实证明Viggo是对的,在报界还纷纷惊叹Orli与Legolas巨大反差的时候,影迷们已经认同了他在现实中的形象。他们甚至觉得这种反差反而造就了另一种魅力,毕竟一个人身上可以表现出如此迥然不同的气质难免令人浮想联翩。

  Orlando Bloom以惊人的速度成为全世界少女新一代的偶像。无数报纸,杂志,电台,电视台为他做专访,关于他的一切小道消息通通都被挖出来。各大网站对这个名字的搜索都名列前茅, 甚至有人发动了一次规模不小的网上示威要求开通他的官方网站。


  Viggo自己家里就有这么一个铁杆影迷,那阵子正放寒假,Henry天天泡在电视前或是挂在网上,有关Orli的报导采访一个也不错过。

  Viggo 有一次很无奈地对他说:“ Henry, 你跟Orli够熟的了,我不觉得你能从那些报导里知道什么新东西。”

  Henry 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 说 : “我只是要听听他们说什么,然后告诉同学们哪些是假的,他们才能相信Orli真是我朋友。”

  Viggo愣一阵才说:“干这事有什么好处?”

  “Oh, 爸爸,你开玩笑吗?”,Henry 以一种觉得他无比荒谬的表情说,“要是知道Orli是我朋友,全校的女生都会来找我说话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兴冲冲地问:“爸爸,你觉得我要是替她们要Orli的签名照,Orli会答应吗?”

  “我想会吧。” Viggo低声说,在儿子身后站了一会儿,默默走开。


  他最后一次见Orli, 是在FOTR的纽约首映式,除了一开始打了个招呼他们就再也没有说话,拍照时他们自觉地分别站在两侧。其它地方的首映式Viggo借故没有参加。

  他一直没忘记一月十五号是Orli的生日,但他并不确定自己想要怎么做。他有时候想听人说说Orli想得发疯,跟魔戒组里的人通电话时总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忍住不问Orli的情形,但等人家真的说了,他又象是非常后悔听见。

  不过无论如何,自从魔戒上映后,他总是能从Henry那儿了解到Orli发生的所有大事,不管他想不想听。


  那一天是Henry非要他打电话过去的。

  “爸爸,今天是Orli生日,我要给他打电话,跟他说生日快乐!”Henry冲进他的画室说。

  Viggo放下颜料盘,“Henry, 他忙得很,而且,我不确定他现在在哪儿。”

  “他一定在英国。他前天还在伦敦领了个奖,而且后天是BHD的伦敦首映。他肯定在伦敦的家里。你有他家里的电话,不是么?”

  Viggo看着儿子兴奋的脸,想想说:“好吧,我们试试。”


  电话有人接的时候,Viggo一瞬间耳鸣了一下,他发现他错过了那一声喂,都没听出来是不是Orli。

  他觉得嗓子很干,要清一清才发得出声音:“你好,” 他说,“我找Orli。”

  “等一下。” 那个男人说,Viggo松了一口气,那么这不是Orli。他听见那个人喊:“Orli, 电话…不是XXX…是个美国人!” 他忽然又紧张起来了,Orli就要过来了。

  电话那边有音乐声,很多人在喧哗,他们那边已经是晚上了,那该是Orli的生日Party。

  他隐约听见Orli说话的声音,很有特点的大笑,所有这些都离话筒越来越近,然后电流发出轻轻的喀地一响,是Orli拿起了电话。“谁呀?” Orli快活地说。

  Viggo有半秒钟完全失去了声音,然后他听见了自己说出来的后半截话:“--li, 是我。”

  Orli没吭声。

  Viggo想,好了,现在他要挂断了。

  但是----

  “等一等,” Orli说,“我到外面去。”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一起一伏的,仿佛是Orli把话筒插在口袋里走路,有一阵子音乐声忽然大起来,他可以想象是Orli在穿过热闹的客厅。“你上哪儿去?” 有人在问。“出去抽根烟。”Orli说。

  Orli抽烟吗?Viggo想,他从前从没见过他抽。

  这时候话筒里安静下来,似乎已经到了外面。但是Orli并没有把话筒拿出来。啪地一声,似乎是他打着了打火机,应该是点了根烟。

  然后悉悉索索了一阵,Orli在那头说:“行了,我在外头。” 他的声音有点含糊,可能是嘴里还叼着烟。

  “Orli,生日快乐。”

  “Oh, 谢谢。” Orli很简单地说。

  “… …最近你怎么样?”

  “还不坏吧。接了新戏,不过五月份才会开拍,主角是Heath Ledger,我的戏份比魔戒里多一点。”

  “Heath口碑不错。”

  “是吗?我还没见过他。”


  这时候Henry挤眉弄眼猛拽Viggo的衣服,Viggo只好说:“Orli, 听着,Henry想跟你说话。”

  Henry已经一把把电话抢过去。

  “Orli,这电话还是我逼我爸打的,他笨死了,要不是我说你在伦敦他还不知道你在哪儿呢。”

  Viggo听见Orli在那头忽然暴发出一阵大笑,大声说:“我就知道,小子!谢谢你记着我生日。”

  不,Orli, 不是你想的那样。 Viggo无力地想。

  Henry叽叽喳喳地说开了,不一会儿就被Orli逗得哈哈大笑,往后仰倒在地板上。

  Viggo想自己大概是该走开,要不就干点别的,而不是象个多余的傻瓜似地坐在这儿听着儿子和Orli聊天。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动也动不了,只是呆呆看着抱着电话的Henry。

  “Orli, 要是我们学校的女孩儿想要你的签名照行不行?”

  “没问题,要多少有多少。给你女朋友那张我会写点特别的。”

  Henry忽然扭怩起来,“我哪有女朋友啊。”

  “小子,快十三了。得加把劲儿啊!”

  Henry哧哧地笑,好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说:“有个姑娘倒是挺漂亮的,不过她都不认识我。”

  Orli在那边说了几句,Henry立刻精神百倍地说:“真的?你确定这样能行?”

  … …

  二十分钟以后。

  “好了,Orli, 我爸等半天了,一直在这儿瞪着我,我得把电话让给他了。对了,生日快乐!还有,到美国来一定要来找我玩。”

  Henry从地上爬起来,把电话塞回Viggo手里,乐呵呵地出去了。

  Viggo忽然觉得屋里静得让人难受,他把话筒放到嘴边,清了清声音:“你们聊得挺高兴。”

  “对,Henry很可爱。”

  Viggo张嘴正要说话 , 却听见有人在那边大声喊Orli。

  Orli把话筒拿开,喊回去:“我就来!”

  “你有事?”Viggo在他重新回到电话上的时候问。

  “哦,他们叫我去切蛋糕。”

  “那么---” Viggo说,“你去吧。我们改天再聊。”

  他觉得象是一口浊气堵在胸口了,又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回原来的地方,有一种侥幸的轻松。

  “... ...改天再聊。” Orli回答。

  Viggo静静拿着话筒,等他先挂断。他总是这样,每一次和Orli打电话,他都是等他先挂断。

  一秒钟的停顿后,他听见嘀的一声。

  那束曾经跨过四分之一个地球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电波,在Orli的手指轻轻一按再松开的时候,永远地消失了。

  Viggo慢慢把话筒放下。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3:20:14 | 显示全部楼层
10下
        那天晚上十点,Viggo在后廊上抽烟。两个小时内,他抽掉了一整包的烟。

  最后一根抽完,他用两根手指把滚烫的烟蒂捏灭,真他妈疼得要命,但他咬牙忍着没动。

  末了他绝望地想,好吧,这样的疼都挡不住我,那么我真是疯了。一个疯子还怕什么呢?

  他颤抖着手指抓过已经在他面前放了两个小时的电话,飞快地拨那串好象刻在脑子里的号码。

  电话一声声振铃的时候,他看看手腕上的表,伦敦应该是早上八点。Orli昨晚Party一定开到很晚,这会儿应该还在家。

  一听到有人接电话,他一刻也没犹豫地说:“Orli,我---- ”

  “等一下,” 他听见那边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男声,“他还在睡觉。Orli,Orli… …” 他听见那个人啪啪拍着谁光裸的皮肤。床铺在响,另外一个人翻了个身:“是谁呀,Atti? ” 声音如此之近。

  Viggo那只烧伤的拇指不知道什么时候移过去按住了通话键,他惊觉的时候连忙死死按住,那么用力,以至于那只手指都快要痉挛了。

  他想,不,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然后他听见一声响亮的亲吻, Orli笑了一声,不耐烦地说:“滚开,别挡着我接电话。”

  Viggo的手指到底松开了,那个曾经近在咫尺响在他耳朵里的发生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声音一下子堙灭了。

  他站起来,走回屋里。

  他走进画室,从架上扯下那块半完成的画布,扔在一边。

  他重新钉起一块画布,坐在地上,开始调色。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脱掉上衣,继续工作。


  早上八点,Henry在门外喊:“我今天坐校车!”

  Viggo没有回答,他躺在地板上看着那副刚完成的画。现在他所有的精力和热情现在都在那块布上了。

  下午三点,Viggo开车出门,他进了一家小邮局,把一幅包好的装框油画邮寄出去。邮局里没有其他顾客,那个五十多岁的黑人女营业员看着上面的名字,摇摇头说:“Orlando Bloom,英国人的名字真是奇怪。”

  “是啊,是个怪名字。” Viggo微笑着说。

  “不过倒挺难忘的。”

  “挺难忘的。” Viggo说。


  他开车的时候把窗户降下来,风是如此的暖和,洛杉矶永远没有冬天。

  他爱那些道路两边的棕榈树。

  他把车开到Henry的学校外面,等了一会儿,看见Henry跟一帮朋友走出大门。

  他朝他按喇叭,伸出头喊:“Henry!”

  Henry看见他了,跟同学说了几句,几个人跟着Henry过来。

  “爸爸,他们都想见见你。”

  那几个孩子双眼发亮,在旁边探头探脑。

  Viggo笑了:“一起上来吧。我送你们回家。”

  他在每一家门口停车等着,等他们进去拿魔戒的海报或是书,他给他们签名,邀请他们到家里作客。

  满脸雀斑的查理说,Mortensen先生,虽然你本人不如电影上帅,但你实在还是挺不错的。

  Viggo大笑起来:“谢谢,” 他说,“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实在的称赞。”


  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Henry说:“你不是昨晚上画画一直没睡?我本来打算坐校车回去的。”


  “我一点不困,而且我想来接你。”

  Henry看了他一眼,说:

  “你好象又好了。我是说,最近几个月你都有点怪怪的。”

  Viggo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伸出手去摸儿子软软的头发。

  “再也不会了,Henry,” 他温和地说,“我再也不会了。”


  路边掠过去一家Henry最喜欢的中国饭店。

  “回家洗个澡,晚上我们来这儿吃饭好不好?”

  Henry兴奋坏了:“天啊,那简直棒极了!我要吃芝麻鸡。”

  Viggo笑着说:“咱们点双份。明天接着吃。”

  Henry大笑着凑过来搂住他的腰:“你可了不起,老爸!”

  Viggo用心感受着儿子的拥抱。

  这是他的儿子。

  这就是他的一切。


  “你知道Orli有个朋友叫Atti吗?” 有一天在晚饭桌上Henry 问。

  Viggo觉得自己真被Henry的疲劳轰炸训练出来了,听到这个名字连盛汤的手都一点没抖。

  “听他说过。”他很平静地说。

  “ Orli跟他拍了一个什么实验电影,乱七八糟的。他们在里头演两个双性恋。”

  “…是吗?”

  “ Atti自己 就是个双性恋,他还说Orli是个good kisser。” Henry做了个恶心的表情 , “ 爸爸,Orli不 觉得恶心吗,我是说,亲一个男的。”

  Viggo想了想, 才决定怎么跟他说 :

  “Henry,首先, 那是Orli的工作。一个演员如果接了一个角色,就得去干那个角色会做的事。如果我接拍的电影有这种情节,我也会认真去演 。”

  “其次,人们总有一种习惯,觉得与自己不同的东西总是怪异的,可怕的,难以接受的,如果不能让别人改变,他们就会选择憎恨和攻击。但是这样并不对。生命是上帝给每个人的独一无二的礼物,只属於那个人自己,他愿意做什么样的选择别人没有权利干涉。小到对人对事的看法,大到人生态度,道路的选择,甚至是性向。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做的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

  “但是,” Henry争辩说,“ 假如我觉得一个朋友做得不对,我有责任跟他说呢?”

  “你当然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的朋友,不过接不接受是他的事。你也可以引导他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努力把他转变到对的方向。但是不应该因为他不接受就疏远他。如果你竟然利用某种权威或者他对你的喜欢来强迫他,他说不定会恨你。”他笑起来说,“就象虽然在我看来,你实在应该考虑减肥,但如果我每天只喂你吃水果,不让你碰肉,你就会气得要命。”

  “别扯上我。” Henry 泄气地说。

  Viggo笑呵呵地望着他 ,“Henry, 你不能否认你觉得我比别人家的老爸强不少的原因是我给你很多的自由。”

  “谁觉得你强了?” Henry嘴硬着。过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挺在乎别人说什么的,有人说我胖我也会不高兴,可是我就是想吃,但真的吃上又担心会胖。到头来怎么都不快活。”

  “我知道,”Viggo有点出神,他每次边思考边说的时候声音总是低得很, “这就是为什么人会有烦恼的原因。如果一个人真能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或者说他觉得对的东西总能跟自己的行为一致,那么也不会有什么烦恼了。”

  Henry 眨眨眼睛:

  “你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还在於,你总把我当个大人似地讲话,从来不把我当傻瓜。”

  “我假设这是个优点?”

  “当然… …虽然有时候我听不大懂。”

  “你已经懂了,” Viggo微笑地看着他,“ 其实我宁可你不懂才好。”

  Henry撇了撇嘴,决定以沉默来结束这次奇怪的转变了方向的谈话,专心至致地对付食物。

  他放了一大口通心粉在嘴里,想,这个爸爸是越来越高深了。


  2002年Viggo没有接拍电影,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很清闲。

  他重新整理了自己过去十年的摄影作品和诗,把它们编成一本新书出版,又出了另外一本摄影集。借着魔戒的风头,书卖得很好。这是他的书第一次不亏有赚。

  无论读者目的何在,Viggo都很高兴有人愿意看看他以自己的方式传达出他眼中的世界。

  画展也是同样的情形,大部分的人都是来看他本人,捎带着看看他的画。Viggo并不生气,他觉得如果他们可以有共鸣自然是好,但如果他们觉得自己该去上绘画班,他也表示同意。他从来不以为自己的绘画水平有多么高超,他只是热爱艺术,想要和更多的人分享他曾经为之感动的东西。如果他做为一个演员的声誉可以帮他达到这个目的,那么他很高兴。


  说到做为一个演员的声誉,虽然不象Orli那样一夜之间成为全球少女的梦中情人,Viggo的成熟魅力也象个巨大的惊喜般忽然被世人发现。

  多年以来他只是银幕上一张熟脸,人们看见他会说,这家伙,不是演那谁谁谁的?几乎少有人会去记他那个丹麦味道的名字。

  可是一部魔戒让他摇身一变成了好莱坞与大众心目中的性感偶像。

  很多记者采访时开始问,你觉得自己很有吸引力吗?

  Viggo只是笑着回答:“如果有人觉得我长得不坏,那么我敢肯定也会有同样多的人觉得我长得很糟。”

  这是一个标准的Viggo式回答,谦虚有礼,滴水不漏。


  同样的问题Orli怎么说呢?

  他先是靠在椅背上咧着嘴大笑,然后眉飞色舞地说:

  “不,我没觉得。我想有吸引力的是Legolas,很多给我写信的姑娘都叫我Legolas,可我不是他,我不是那个扮酷的金发王子,我只是个黑头发的普通人,一点儿也不象他那么神奇。但是如果她们一定要把我神化,就随她们的便吧。”


  与Orli的活泼直率不同,Viggo应付这些娱乐记者总是谦虚,低调,态度合作,却极有原则。每当涉及到他不想被人知道的私人生活时他会礼貌而坚定地拒绝。

  只有一次他被问到几乎失态。

  那一次,那个记者在采访快结束时象是很随便地问了一句: “你觉得你的工作夥伴会怎么评价你?”

  Viggo 笑了:“ 可能是‘认真得有点麻烦的老家伙’?”

  他说出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是Orli从前对他说过的话,笑容便有些收回去。

  他看见那个记者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开始翻本子,才开始有点警觉,但是记者已翻到他想要的那页,十分戏剧化地念道:

  “他是一个伟大的,值得信赖的朋友,强有力的支持,无论何时你都可以从他那里获得你想要的帮助。他是一个杰出的演员,优秀的导师,他是我得到过的最好的教育。他是个了不起的家伙。----说话人:Orlando Bloom 。” (注释)

  “你怎么看?”那个记者双目炯炯,象要看穿他似地望着他。


  Viggo长久的的沉默几乎让人觉得怪异了,最后他才轻轻说:

  “整个剧组在一起待了将近两年,什么事都发生过。有人生病,有人受伤,有人情绪低潮… …我们经历过非常艰苦的拍摄,大家总是得待在一起,不但要一起找乐子,还得互相照顾,互相安慰,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彼此生命的一个部分,这么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在结束拍摄后发现自己结交了一生的朋友... ...那都是些珍贵的经历,非常珍贵。” (注释)


  那个记者很满意听见这样充满情绪的语言,他在本子上刷刷地写,刷刷地写。然后他抬起头来问:“可以拍张照片吗?”

  Viggo点点头,让自己坐得更随便了点。

  他的头发剪得很短,棱角分明的脸上完全没有笑容,眼睛深深陷在眉毛底下,目光深邃。

  摄影记者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觉得这个Pose的效果十分理想。而文字记者在一边观察,得出的结论是吝惜笑容高深莫测是性感的要诀。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Viggo并不是在装酷,他只不过是笑不出来。


  一直以来,从Orli嘴里说出来的夸奖都会让Viggo感到难堪。

  但他从没想过,在一切物是人非之后,听见别人复述Orli的话,竟会是这样心如刀绞。

  再没有任何一次,一个人毫不吝惜的赞美会让他如此难过。

  如此难过。

  这才知道原来所有的伤口原来都在,长好的只是表面的肌肤。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3:21:48 | 显示全部楼层
11 上

  Viggo觉得时间是一种奇妙的东西,非常富有弹性。

  无论你曾经如何感觉度日如年,眼前的日子仿佛永远也过不去,终究会有那么一天站定回头,哎,原来仍是急景流光,电转风掣。

  Viggo觉得就是这样又到了2002年底,魔戒二—The two towers预备上映的时候。


  Peter提前打了电话给他,问他能否参加洛杉矶首映式。

  Viggo相当爽快地答应下来。

  他知道自己没有参加FOTR DVD演员评论的制作,已经欠下了Peter好大的人情,洛杉矶又近在咫尺,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不能推掉。

  放下电话的时候他才敢想,又要见到Orli了。


  那天晚上,Viggo坐着公司派来的Limo 开往Arclight Cinerama Dome。

  快到的时候,司机把车停下来,告诉他:

  “先到的几辆车现在都停在门口,我们要等一下才能过去。”

  “当然。” Viggo毫无意见地说。

  他自车窗里向外看,日落大道上积了很多水,似乎是下水管出了什么故障。很多影迷被隔在街道中间的障碍后面,正在拼命朝刚下车的明星挥手。

  把车窗放下来些,他立刻听见影迷们的叫喊,她们正在叫Elijia和Dom的名字。

  他随即看见了正在对人群挥手的Elijia和Dom,他们在积着水的街上走了两步,给靠得最近的影迷签了字,还要再向前的时候,被保镖们拦回去。

  冲影迷挥了挥手,他们进了剧院。

  人群发出一片失望的叫声。


  但是忽然间,一个女孩尖厉的嗓音划破了潮乎乎的夜晚:“ Orlando!”

  所有的人都以空前的热情向前猛挤,歇斯底里地一起叫喊着那个名字,警卫们紧张得如临大敌,场面一时混乱不堪。然后----

  Viggo看见了Orli。

  他正从记者群中钻出来,镁光灯仍然追逐着他闪动。他的身影时亮时灭,让Viggo觉得他更象一种幻影而非真实。

  他看见保镖们在劝阻Orli,但他设法挣脱了他们。然后他迈开两条长腿,穿过满是水的映着绿幽幽灯光的街道,朝影迷跑过去。

  他身上是很庄重的黑色西服,跑起来的样子却象穿着最舒服的运动裤般敏捷轻松。两个震惊的保镖笨拙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脚上一定还是双All Star的球鞋。

  Viggo微笑着想。

  他这么看着Orli,几乎不敢眨眼,他害怕一眨眼视野就会模糊。


  他看见Orli灵巧地跨过地上的水坑,跳上路肩,尽可能地贴近那些隔离障碍。

  影迷们快要疯了,她们拼命朝他伸出手、本子、海报、音像制品,她们试图抓住他,他的衣服,他的头发,他的胳膊,她们歇斯底里地尖叫哭泣。

  但是Orli给得更多,他从栏杆上面俯过身去,热情地拥抱她们,在她们脸上亲吻,同她们交谈,让她们拍照,没完没了地签名。他沿着路肩一点点地移过去,几乎照顾到了每一个人。当他移动时,人群尾随着他。

  他终于重新跑回街对面的时候,女孩儿们激动地一起高喊他的名字,喊他演过的各种角色的名字,魔戒里所有人物的名字。

  他站在路边最后冲她们挥手,然后他消失在剧院门口。

  人群慢慢平静下去,落潮一般缓缓散开。

  “总算能走了。”Viggo听见司机说。

  Viggo升上玻璃,车子慢慢发动起来。

  … …

  大厅里面已经熙熙攘攘。Viggo在门口略停了停,眼睛搜索着熟人的影子。

  左边忽然有镁光灯闪,转过脸去,他看见了正和Sean搂在一起让人拍照的Orli。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是个他一点都不熟悉的Orli。

  大概是为了角色的要求,他头发留长了,统统向后梳,从前浓密的卷发拉直了很多,曾经发亮的黑色变成一种夹杂着金色的深棕。他还修了鬓角,留着浅浅的小胡子,过去那个阳光青年现在十足象个十九世纪风流成性的年轻贵族。

  但让Viggo觉得陌生的不是那些,而是他的神情。

  他在笑,但那个笑决不是Orli的笑容。

  Viggo记得从前那个孩子,咧嘴大笑的时候象夏天早上的阳光,低头微笑的时候象香甜的糖果,你甚至可以看见他热情快乐的灵魂在他眼中闪动跳跃。

  但是现在,他脸上在笑,眼睛却不是。

  他目光半垂,不晓得在看哪里,一种迷惘淡漠的神气,全藏在不动声色的凝视里。

  不动声色,对,就是这种表情象刺一样扎中了Viggo。

  他所知道的Orli一向是表情丰富眉飞色舞的,无论快乐,痛苦,还是愤怒,都栩栩鲜明,带着无比的生气。

  他从没见过现在这种样子的Orli。

  他不知道是从前的自己全都错了,还是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Orli已经脱胎换骨。

  当他还站在那儿震惊地思考的时候,发现Orli抬起眼睛,看见了他。


  Orli丢下大家朝他走过来,一言不发,眼中再无旁人地一路走过来。

  Viggo只能在原地看着,维持着自觉得体的笑容。他想Orli大概要象拥抱其他人那样拥抱自己了,没有问题,他强悍得足可以对付这个。

  但是当Orli手掌忽然伸出来覆上他左脸的时候,除了一个轻轻的寒战外,他发觉自己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Orli在向他笑, Viggo 看见他眼睛里闪烁着两个灵魂,那是悲哀与狂喜纠缠的战斗,甚至是刀剑相交铿锵有声的,迸射出的光芒如同末世的千个太阳般刺目。

  他没办法去看那双眼睛,他低下目光,看见Orli的嘴唇在轻轻发抖。他感到Orli的另一只手也抱住了他的头。

  下一刻,Orli把他的额头凑过来,紧紧地贴在Viggo的额头上。

  他的额头非常烫,捧着Viggo脸的手却异样地冰冷。他的手指头抠着Viggo的耳朵边缘,仿佛不抠住那里就要没有力气地掉下去似的。他起先还睁着眼,后来就紧紧闭上,象得了热病一般,他轻轻发着抖。


  在两个人的额头遮蔽的阴影里,Viggo很近地看着他,在那么暗的地方他有一种错觉,仿佛这是与外界隔绝的一个绝对安静的空间。他看见Orli紧闭的睫毛慢慢变得更黑,有几簇都沾在一起,忽然间他明白那是因为它们被什么东西打湿了。他觉得心里有什么轰隆一声塌下去了,他晕眩得几乎站不住脚,那短短一刻仿佛有一辈子那样长。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 …

  在那个摄影记者要给他们拍照的时候,Orli放开了他。他象从前一样把胳膊绕过Viggo的脖颈,但是这一次他把手伸到Viggo 的衬衣领子里,放在他后颈的皮肤上。

  Liv和John走过来了,大家一起拍照。Orli的脸上挂起从前一样热情明亮的笑容,和每个人勾肩搭背。

  然后铃声响起,催促大家就座。

  … …

  Viggo没有参加首映式后的Party,他告辞离开的时候大家纷纷挽留,但他说最近治安不好,他不放心Henry一人在家。

  他面不改色地说了谎。其实Henry这个周末本来就在前妻那里,而他原本是预备参加Party的。

  只是在这样遇见Orli之后,他觉得没办法再在人群中虚与委迤。

  Orli不说话,眼光淡漠地看着他走,让他觉得如芒在背。


  回到家里,他洗了澡,很快上床。

  他觉得非常可怕,Orli竟然还对他有那么强大的影响。好象只要那家伙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自己逼疯似的。

  他手有些抖地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了安眠药。

  他不敢让自己再醒着多想。


  Viggo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洛杉矶这个冬天的雨水仿佛特别多。

  他躺在那儿,觉得手脚都冻得发麻,那个安眠药仿佛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副作用,每次从药力中醒来总是觉得冷得要命。

  离天亮还早。

  雨声听起来非常阴森。

  Henry不知道在花园里放了什么东西,雨水打上去,发出当当当的金属声,令Viggo想起不知是哪部电影里的凶杀场景:抛在雨地里的凶器,一路血水蜿蜒。

  他脑袋木木地听了一阵,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走到客厅,打开了前廊上的灯。

  推开门的一瞬他看见Orli。

  淋着雨坐在他家台阶上的Orli。

  这个荒谬的场景让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他只不确定这是个好梦还是噩梦。


  “我老是在等你, Viggo。” Orli没回头,他的声音好象是从一口又老又深的井底发出来的,遥远虚无,在井壁上撞来撞去,回音动荡。

  “我老是在等。 在你的门口等,在别人家的门口等,在我自己的门口等… …”

  Viggo觉得现在他的声音清楚了些,好象是他从深井里爬得高了点,擦着青苔和井泥,那声音渐渐靠近了井面。

  “你从酒吧里跑掉那天是这样,你跟那个女的睡觉那天也是,你让我挂了电话去切蛋糕那天还是这样,去他妈的蛋糕,我一直在外头抽烟,等着你再打过来… …”

  这会儿他的声音更清楚了,仿佛是他终于爬出了井口,正对着Viggo的耳朵在说话:

  “… …我老是在等你,Viggo,老是。有时候我觉得我等得都快疯了----可你总也不来。… …你总也不来。”


  Viggo 浑身颤抖,他觉得这个梦假得可怕,又真实得可怕。

  他一时都糊涂了。

  他光着脚走过去。

  走到Orli身后,抖抖索索地伸出手摸摸他的脖子。

  这时他闻见花园里泥土的味道和雨水冰凉的腥气,他手底下的皮肤冷得象石头,几乎感觉不到颈动脉的跳动。

  不,那不是Orli,他悲哀地想,Orli总是温暖的,带着阳光和清新树叶的味道,浑身散发着刚刚运动过的热气,光滑的皮肤底下是瘦韧的筋肉,蓬勃的血气与活力。

  他抓住手底下的脖子,轻轻用力把他的头扳向自己。他准备好看见一张陌生的脸,或者是一座没有眼珠的希腊雕像。

  但是不---

  那还是Orli。

  雨夜里的前廊灯光惨淡,照着他熟悉的额头,颧骨,瘦削的脸颊。

  那双栗色的眼睛里一片虚无。

  雨水还在那脸上奔流,他的脸色败坏得象一片离开枝头很久的干枯叶子。

  Viggo觉得有一把带锯齿的匕首狠狠地捅进他胸口,他想都痛成这样为什么还不死还不能醒。

  但是即使是梦他也不能再忍受了。

  他一把抓住Orli的肩膀,拉他站了起来。他一路拖着他进了客厅,他拖着他走过走廊,拖着他走进主卧的浴室。他们身上的水滴滴答答,泥脚印弄脏了干净的地毯。

  他一直紧紧抓着Orli,连弯腰向浴缸里放水的时候,那一只手都没有放开过。

  蒸汽很快让冰冷的浴室温暖起来。

  他回过身来,开始脱掉Orli的衣服。

  他先扔掉了那件水唧唧的黑色西服。

  但是露出来的马甲有无数扣子,湿了的布料非常涩,他弄了很久也解不开,他感到Orli在湿衣服里抖得象狂风中的一面破旗,他急起来,一把撕开它。扣子迸落在地上,啪啪地跳起来,砸在他光着的脚背上。他咬着牙继续撕那件衬衣,更多的扣子掉下来,他觉得雨开始下在了屋里。

  他蹲在Orli脚边,替他解开鞋带。鞋湿得象一个盛水的容器,Orli站在那儿的时候,他的体重甚至挤出了些鞋子里的水。Viggo让Orli靠墙站好,拍拍他一条腿,让他放松,然后他把那条腿抬起来,小心地放在自己肩上,帮他脱掉沉重冰冷的鞋袜。

  他干这一切的时候,Orli除了不停地发抖,都乖得象一个玩具娃娃。

  Viggo仍然蹲在地下,仰着头去解Orli的皮带。皮带松开,裤子一下子掉下来,他瘦得不靠皮带就挂不住裤子。

  Viggo忽然停下动作,转开了头。他转开头的时候一滴眼泪溅在瓷砖地上。吸了一口气,他用脱鞋时一样的办法,一条一条腿地来,脱掉了Orli的裤子。最后他轻轻拍拍Orli,让他过身来,他看见他脊背正中那道长长的伤疤,在冻得青白的背上那伤疤是紫的。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

  忽然间他把脸贴过去,嘴唇柔软地落在那伤痕上。他亲吻它,一点一点地,象投下根根羽毛似地轻轻亲下去,好象那个伤痕还会痛一样,他简直温柔得可怕。

  他再也忍不住的眼泪顺着Orli的脊背往下滑。


本帖最后由 枫尘冰洛 于 2006-3-23 13:24 编辑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3:24:48 | 显示全部楼层
11下
        一直在发抖的Orli就在他嘴唇碰到自己的一瞬,停止了抖动。他僵直着身体贴在冰冷的瓷砖墙上,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直到Viggo的嘴唇离开他的背,他才慢慢转过身,象喘不过气一样地问:“你他妈的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Viggo没有回答,慢慢低下头去,他散落的头发先碰到了Orli的脚背,在Orli触电一般想要缩回去的时候,他轻轻而坚决地拉住他。象一个圣徒亲吻他至高的信仰一样,他在Orli苍白的脚背上轻轻亲了一下。

  他抬起头来,手掌一下一下轻轻地摩挲Orli冰冷的小腿。

  这时他金色的发心闪烁着沉灿灿的光茫,他的眼睛象雾气弥漫的远山层林诱人深入,又象是魔咒一般的幽谷深湖引人堕落。

  “我想要你快乐。”他深深看着Orli说。

  他脸上的表情复杂而强烈,几乎让人觉得扭曲,混合着无比的虔诚和坚定,绝望与珍爱,深不见底的凄怆,还有温柔。

  他的声音颤抖喑哑得不象样子。

  他奇怪怎会有一个人,只是让他看着就能感到无比深刻的痛苦,与同样强大汹涌的欲望。


  他站起身,脱掉了自己的睡衣,伸手扯下Orli身上最后一条短裤。

  他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Orli,拼命地把他按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他用尽所有的力气让他们两人全身上下每一寸都紧紧贴和。他听见他们两个的骨头格格作响,好象他正把这个爱到不知怎样才能更爱的人死死嵌进自己的骨血里去。他忽然希望自己可以在此刻折成两折,好把那个冰凉单薄的身体彻底地环抱在怀里,然后他又觉得他们最好是可以粉身碎骨,碎成尘土,再也没法分离。

  他紧紧拥抱着Orli进入了浴缸。在他们沉进热水的时候,他俯下头去吻了Orli。

  他从不知道只是吻一个人也可以幸福得如同死亡已经降临。

  他感到Orli的手紧紧压住他的后脑,唇舌间的回应狂野激烈。他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但脑海中闪现的景象却绚丽无比,超乎一切想象与形容。他觉得就在那一瞬他进入了一个不必用感官去感觉的世界,赤裸裸的灵魂碰撞出最原始的快乐。他看见一个奇丽绝伦的巨大烟花砰然炸裂,世界上所有的花朵在同一时间盛开,难以描绘的千万种色彩扑面而来,海啸山崩飞岩巨浪,亿兆星辰在洪荒般的宇宙中雨点一般坠落。

  … …

  他们终于因窒息而钻出水面。

  Viggo睁开眼睛,开始他几乎找不到焦点,然后他看见了Orli的脸,那张只是看着就会让他觉得痛的脸就在他眼前。

  Orli仍然死死抓着他的肩膀,闭着眼睛一声不出,湿漉漉的头发沾在他脸上 ,他皱着眉毛,急促地喘着气,激情和欲望让他显得脆弱痛苦。

  Viggo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把手从Orli背后拿开。他把他的湿头发都弄到后面去,轻轻用手指抚摸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冒着热气的 滚烫的脸颊。

  他想所有这些他至死都不会忘记。

  “我想要你快乐。”Viggo 低哑地, 象是种保证一般地说 。

  他轻轻把Orli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他在水里托起Orli,小心地让他躺在自己的手臂里。他都有点惊讶于Orli的顺从。

  他低下头去轻轻亲吻Orli颤动的睫毛,他弧线美好的眼睑,眼睑上的皮肤孩子般幼嫩,几乎可以看见淡青的血管。他尝到了Orli的眼泪,有一点苦,很淡很淡的咸。他耐心地,反复地,辗转地,将它们一一吻干。他要他快乐。

  他一路亲下去, 亲过他的鼻梁,他的下巴,他的咽喉,他因为吸不进空气而剧烈起伏的胸膛。他听见Orli的心跳得这么厉害,几乎都快要连成一气了。他在他心脏的位置上停留了一会儿,那颗心砰砰砰砰地隔着血肉打他的脸。

  “我想要你快乐。”他流着眼泪说。

  他的嘴唇一下滑下去,掠过Orli结实平坦的腹部,他一下找到了那个东西,他把它毫不犹豫地含在了嘴里。

  他感到Orli的身体猛然一下绷得死紧,几乎要从他手臂里弹起来,却仍然一声也不吭。

  他停了一下,抬头去看Orli。

  他看见他的手紧紧抓着浴缸边缘,用力得指节都发白,头死死地往后仰。他知道他一定忍得快要咬破了嘴,他不明白为什么Orli不抓住他而要去抓别的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他继续亲吻Orli,他可以清楚地感到他身体里一波比一波更强大的欲望的浪潮,

  他因为Viggo的每一个动作而激烈地颤抖,他的胸膛起伏得越来越厉害,呼吸越来越零乱,越来越急促。但是自始至终,他都把自己的喘息声死死地锁在喉咙里。

  在高潮来临的一刻Viggo听见他抓在浴缸沿上的手指响了几声,象要生生拗断了似的,他单薄的身体绷紧得似乎随时会断,一阵剧烈得令Viggo害怕的痉挛掠过他全身。象遭到电击的病人一样,他猛然向前挺直了身体,睁开的眼睛里水气弥漫,完全没有焦点,仿佛一个即将溺毙的人要发出最后一声呼救,他绝望地大张开嘴,深深倒了两口气,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然后他忽然彻底失去了呼吸,象生命在刹时离开了一样,他完全地瘫软下去。

  他的脸白得象一张纸,嘴唇上渗出血丝,头发在水里轻轻飘动。


  五秒种以后他在Viggo的怀里清醒过来。

  在看到他眼睛睁开的一刻,Viggo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了一回。

  Orli带着一种奇怪的神情望着Viggo,好象很诧异他还在这里似的。然后他轻轻咕哝了一句什么。

  当Viggo半猜测地明白他的意思后,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他听见Orli说的是:“这个梦还真长。”

  忽然间一切都变得可以解释了。

  为什么他那么反常地顺从。

  为什么他不敢抓住他宁可去抓坚硬的浴缸。

  为什么他把自己憋得晕过去,也不敢大声喘气不敢出声。

  原来他以为这些还是他从前做过的梦,稍不小心就会醒来。

  他傻得让Viggo快要疯了。


  Viggo的脸色让Orli有点吃惊。

  “Viggo?” 他挺小心地叫他,坐了起来。

  Viggo抱住他,把头搁在他肩上,他已经心痛得没有了力气。

  Orli一动也不敢动,过了一会儿,试探地用胳膊抱住他。

  “ Orli,”Viggo深深吸了口气说,“ 你梦见过你对我干吗?”

  Orli全身僵硬了一下。

  “没有。”他老实地说。

  “那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你不是在做梦。”

  他拔开浴缸的塞子,把已经有点凉的水放出去。打开淋浴,他抓住懵懵懂懂的Orli站起来,把他抱在怀里和他一起冲洗,边洗边温柔地亲吻他的肩膀和后颈。他发现Orli渐渐又有了反应,自己也快要控制不住。於是他关上水管,象个利落的老爸照顾一个孩子般,用大浴巾把他从头到脚地擦干。

  他这么折腾的时候,Orli有点窘地用手挡着自己半竖的家伙,Viggo只假装没看见,他把他擦得干干的,拍拍他又瘦又硬的屁股,说:“去床上等着我。”


  Viggo爬上床的时候,Orli立刻掀开了被子让他进去。他象个孩子似地滚到床这边,张开胳膊紧紧地抱着他,湿漉漉的脑袋顶着Viggo的下巴。

  Viggo亲亲他的头发,在被子里缩下去,拿自己的脸去蹭他的,他感到Orli的脸已经烫得象火,让他觉得那火也烧到自己心里去了。他深深吐了口气,一下一下咬Orli的耳朵,手掌轻轻爱抚他的后背,连他自己都不能置信他的动作里泄露了多少爱怜。

  Orli很快兴奋得哆嗦起来,在Viggo的耳朵边上沉重地喘气。他忽然翻过身,双臂撑在枕头边上,低下头狠狠地亲吻Viggo。他的吻法激烈而粗野,带着种压抑已久强大无比的欲望和热情,象是无边的海水潮涨潮落,让Viggo觉得大热大冷,飘出身体的灵魂席卷翻腾在唇齿之间,片刻不得安生。他觉得床好象已经裂了一个无底的深洞,自己正朝那里掉下去掉下去掉下去,四肢全都飘在半空,着不了力。

  他头晕得无法思考,几乎是一下子,底下硬得不行,他眼前发黑,喘得快要断气,心里的火烧得他想要狂吼狂叫。他忍不住从喉咙深处痛苦地哼了一声。

  Orli因为他这一声而停下来,抬头看着他,好象有些震惊于自己造成的效果。

  “Viggo,你还好吗?”他不确定地说。

  Viggo猛地抬起上身,在半空里吻住他。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抓住Orli的手,放在自己已经硬得象铁一样的家伙上。Orli的手有点哆嗦地放在那儿,一时没动,然后忽然间,他开始移动了。

  Viggo象是突然中弹一样一下子被打回到枕头上,他觉得从来没有谁只是这么一下就能让他眼冒金星,几乎快要绷不住。Orli又低下头来亲他了,他觉得那一吻象是插通了电源,一道火花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那个要命的火花把他心里的大火全都勾出来了,於是一切都完了,再也没办法收拾。

  他似乎可以听见那砰地一声,他的心脏象个火药筒般爆裂开来,而他整个身体就象一个巨大的军火库,开始一处处地爆炸,一处处燃起熊熊大火。他感到导火线还在嘶嘶嘶嘶地朝一个地方猛窜,那是最后一处还没有爆炸的地方,足以把他炸成飞灰的火药就堆积在那里。他脑袋里全掏空了,只剩下一根颤微微的细弦还绷在一片虚无里面,不知什么时候要断。

  他死死地抓住Orli的肩膀,直到从他最后一点理智里他觉得这样要伤着他了,他松开了他,去抓床单。这时有一滴什么东西掉在他嘴边,他花了一会时间才明白那是Orli的汗。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极重要的事。

  他用钢铁般的意志控制着那根导火线不要烧得太快,伸出手抓住Orli那里,把它引向自己已经抹好了润滑油的地方。

  Orli似乎是被吓住了,他忽然停下了一切动作,呆呆地看着Viggo。

  “快点,我想要你进去。”Viggo睁开眼睛说。 他的声音哑得自己都快听不出来了。

  Orli象被抽了一鞭一样往后一退:“不!你会疼。”

  Viggo 看见他头上的汗一滴滴往下掉,他想看着他忍成这样就够痛的了,其他的痛还算什么。

  他坐起来,他抱着Orli,用手把他的汗全都抹掉。他的声音又深又痛, 象是烧着从地狱里来的火,他觉得他想说这些话想了有一生那么久,终于说出来的时候连深深肺腑都给烧伤,舌头都要因为渴望和焦灼而化掉了:

  “听着,Orli,”他说,“我爱你,Orli。我一直都爱你。我想让你快乐。”


  他不等Orli再说什么就紧紧地吻住了他,然后他猛然往前挺了挺,在一阵火辣辣的刺痛里他感到Orli已经进来了。

  他看见Orli的头一下往后仰,下巴轻轻颤动,从他紧缩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痛苦的透不过气似的呻吟。过了一会,Orli咬着牙朝他俯下身,把他轻轻放倒。他觉得Orli疯了似地亲吻着他,Orli的眼泪流了他一脸,又慢慢灌进他的耳朵里去。

  Orli开始缓缓移动,是够疼的,他得睁着眼睛看着Orli的脸才能够忍下去。

  他看见那张他深爱的脸上纠缠在一起的痛苦与狂欢,漂亮的眉毛紧紧皱着,嘴角紧紧往下绷,象他演那个精灵时狠狠射出一箭的表情,倔强,奋力,而又凶狠,但就连倔强,奋力,和凶狠也都是孩子气的,放射着纯净明朗的光芒。

  在Orli越来越疯狂的动作里他的灵魂仿佛慢慢飘离了身体,他象一个濒死的人一样不能控制地冒着冰冷的大汗,他绝望而悲痛地想,上帝,我怎么可能爱一个人爱到这样,我可以为他去死,毫不犹豫,我可以为他拆皮扒骨,把我血肉骨头里所有有用的东西全都榨出来给他,哪怕自己剩下的只是一堆渣滓。

  他感到Orli的手又开始去爱抚因为疼痛而有点半软的他的家伙,他的欲望慢慢回来了。那条将要熄灭的导火线又着起来了,他的脑海里空下去,他又看见那条细弦在脑海的虚无中轻轻颤抖。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感到Orli在他的体内,他比时候都更接近那个他所深爱的灵魂。直到最后一刻,在轰然爆发的白光和烈焰里,他们的肉身化为尘土不复存在,灵魂轻烟般升腾,得以永不分离。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3:26:46 | 显示全部楼层
12 上
  那天夜里他们没有睡觉。

  他们靠在床头一起抽烟,听窗外面雨下个没完。

  “你的房子离海近么?” Orli问他。

  “嗯,白天可以看见海。现在,你仔细听,听得见海浪。”

  Orli歪着头听,稍稍眯着眼睛,象个正为了什么着迷的坏孩子,让人不费什么劲就会迷上他。

  直到他手上的烟灰掉在被子上,他才回过神来骂了一句:“Shit!”忙着拍掉。

  “一个洞。”他沮丧地说。

  Viggo轻轻笑了:“ 忘了它吧… …你听见海浪了吗?”

  Orli耸耸肩:“我只听得见下雨。”

  Viggo自己听了听:“我也是。” 他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点悲哀。

  “你相信吗,Viggo? 我三天前才收到那幅画。”

  Viggo怔住,他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就是他在一月十六号寄出去的那幅。他是在一种绝望的冲动下寄出去,他觉得在他而言那是一个决绝的手势,却未必期望Orli可以看懂。

  Orli吐出一口烟,说:“你把它寄到伦敦我家里,但是两天后我就离开了伦敦。我妈每一个月去帮我收一次邮件,你没在外面署名,她以为是影迷寄来的,就攒在一起把它们寄到了我洛杉矶的家。可我一直在澳大利亚排戏,一直也没机会拆那只大纸箱。直到三天前的晚上,我才拆开。”

  Viggo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阵,他说:“把它丢掉吧,我不知道我都画了些什么。”

  Orli微微侧了脸来看他,嘴角带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总是该死地不够诚实,Viggo。为什么不说那是你知道我和Atti睡了,气得发疯才画的?”

  Viggo觉得脸上烫得快要冒烟,他想自嘲地笑,却觉得脸上僵得笑不出来。最后他说出来的竟然是:“你真的跟Atti睡了吗?”

  Orli爆发出一阵大笑:“你可真要让我刮目相看了,你从来没有这么诚实过,Viggo。”

  他凑过来隔着睡衣咬了他肩膀一下,才磨着牙说:“我是和他睡了。因为那天晚上你挂掉我的电话,让我想你想得发疯。我让Atti给我点药,但他说不,你需要的不是这个。你需要个男人。”

  他忽然离开了Viggo,把脑袋靠在床头上,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他轻描淡写地说:“那是我第一次跟个男的睡,我本来希望那个人会是你。”

  Viggo 觉得他轻描淡写的口气比任何东西都更让他觉得伤痛。

  “Orli。” 他叫了一声。

  但是Orli象没有听到一样继续说下去:“你那幅画其实画得挺不错。当然我不怎么懂画画这玩意儿,尤其是你还是个抽象派或者现代派什么的。不过我还看得出来你画的是我在海水里亲你那一回,你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颜色,大片的蓝,星星发着光。” 他忽然格格笑起来,声音里却听不出什么笑意,“当然在那上面你又添了不少别的东西,你恨我跟别人睡觉,你那会儿是恨不得把我干掉算了,要不就是把自己给收拾了。你再也受不了我了,不是吗?你画那幅画的时候就打算再也不理我,而且你也会真的那么干,如果不是我象个赶不走的傻瓜一样又追上门来。”

  Viggo 震惊地听着,他从来没有想到Orli竟可以从那幅画上读出连他自己都是后来才明白的所有的思想。他看着渐渐激动起来的Orli,不知道要怎样反驳,他们两个都清楚他说的是真的。

  但是Orli究竟想说什么呢?是什么东西让他如此不安?难道他还不明白自己有多么爱他?不管一向以来都是谁更勇敢谁更主动。

  “你究竟想说什么,Orli?” Viggo想要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

  但是Orli一下子闪开来。

  他把烟头扔在烟灰缸里,又拿出了一支。

  他夹着那根烟猛吸一口,象是终於下定了决心一样地问:“好吧,Viggo,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Viggo一时没有回答,他想,好吧,这个问题终於来了。他知道Orli迟早会问的,他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

  他没有别的回答,只除了一句:

  “你知道我爱你,Orli,而且我有生之年会一直爱你。”

  “ How?” Orli只说这一个字。

  Viggo觉得自己正被他逼得一步步地退回去,他知道这样的谈话是危险的,一定会出现自己不想要的后果。但是Orli认真起来的时候,总是牢牢握住控制权不放。

  “我们…我们可以继续今天这种关系,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终於艰难地说。

  Orli笑了两声,对他喷出一口烟来:

  “具体怎么操作?打电话给你,说,嘿,Viggo,我今天想跟你干,把你儿子送到你老婆那儿去,或者你自己到我这儿来?”

  Viggo无言以对,半晌他说:“我以为你喜欢Henry。”

  Orli猛地坐直:“你他妈的在说什么?我当然喜欢他,我不是在叫你不要他。”

  Viggo深深地叹一口气,他知道他将要说出来的话不啻是一种宣判,但他别无选择:

  “他不可能明白的,” 他摇着头说,“他太小,他不可能。”

  两个人都沉默下去。

  Orli很快抽完了那根烟,他再次伸出手的时候,Viggo把烟拿走。

  “你抽得太多了。” 他说。

  他想Orli或许会发火,但他没有。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他说:

  “那他大了以后怎么样?”

  那句话里的执着和忐忑,几乎就是祈求的意味差一点要了Viggo的命。他的喉咙忽然被一个巨大的硬块死死堵住,他说不出话来。

  “你能和我在一起吗?当Henry长大了以后?”

  Orli天真地又问了一遍,他这会儿抬头看着Viggo,他眼睛里有一种勉强压抑的慌张,又有一种强迫自己提前绝望的平静。

  Viggo觉得这样的折磨再多一次他就要疯了。

  他想我或许应该骗骗他,这样至少还可以拥有他几年。但他怎么能骗他,当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的时候。

  “你知道我不能。(can’t)” 他终於挤出了自己的声音,他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宣判了两个人的死刑。

  “…能,还是不能?(can or can not?)” Orli象是没听明白地看着他。该死的美国人,他们的”能”(can)和”不能”(can’t) 听起来总是如此相象。

  Viggo看着他,清晰冷静得象要证实自己的死期一样,又说了一遍:

  “我不能 (can not),那会把一切全都毁了。”

  Orli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仿佛仍然难以置信似的,他稍稍张着嘴,眼睛睁得很大。

  Viggo想要把他拉到怀里,但他一下子闪开,跳下了床。

  “告诉我,什么是一切?” 他冷冷地说。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3:27:22 | 显示全部楼层
12下
        一切就是你的事业和前途,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你的影迷会抛弃你,然后再也不会有人找你排戏。对好莱坞来说,你这个人已经完了。你将不得不回英国去,一辈子演那些你说你很厌恶的肥皂剧。人人都会用奇怪的眼光看你,你不得不象Ian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得先标榜自己同性恋的身份,象一种自嘲般的自我保护。

  你永远不会有有孩子,不得不和一个比你大二十岁的人绑在一起。有一天你会看着那个老头儿对自己说,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人吗?他是否值得?他满是皱纹的皮肤和松弛的身体是否值得我改变我一生的命运?你将会怀疑你现在的选择,你将会慢慢用新的眼光看待我的价值。最后你会恨我,你的爱将会消失。而当你的爱也消失的时候,你早已失掉了你其它的一切,在这个世界上你将一无所有。

  我宁可自己死一千次,也不愿看见那些发生在你的身上。


  Viggo在一瞬间想了这么许多,那是他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一遍遍思考过的问题,他如果想说,甚至可以在梦里一字不差地说出来。

  但他只是闭紧了嘴,一言不发。


  他听见Orli在喊:“什么是一切?是你的事业和形象不是吗?你怕人家说这是个恶心的同性恋,你怕被电影公司和你周围的人一起唾弃,说这么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竟然是个同性恋!你太胆小了你也太老,你觉得犯不着为我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把自己给毁了。”


  不,Viggo想,我并不怕。我不喜欢演艺圈,二十年来我已经拍了十几部电影,即使从此再不能当演员我也不会在乎。至於别人的说法,我的年纪和我对你的爱已经足够帮我对付。我仍然可以画画,写诗,摄影,我甚至可以躲到丹麦无人的森林里去,不会感到孤单或枯燥。但是你不同,你还年轻,你如此地热爱银幕,爱热闹,爱朋友,爱这个繁华世界所有一切紫醉金迷,我不能拖着你把你一起毁了。


  但是他仍然一字不吐地望着Orli。

  他宁可Orli在今天晚上就对他绝望,可能会痛得象截肢,但至少不会让他整个的生命因为自己而溃烂。


  “那么今天晚上算什么?” Orli忽然大笑起来了,“把你的身体奉献给我,供我一夜之欢?他妈的Viggo,你这副圣人相可真叫人恶心。” 他自己笑了一阵,忽然咬着牙说:“给我一根烟!”

  Viggo扔过去一根,静静看着他点着。

  然后他温和而悲哀地说:“你明知道我爱你,Orli。”


  Orli猛抽了两口烟,手指头抖得厉害。

  “你真的爱我吗?” 他说,“象爱一个情人那样爱我吗?为什么我从来感觉不到?你一向的爱就是象照顾儿子一样照顾我吃喝拉撒睡,好象很关心我一样不许我这个,不许我那个。你真爱我吗?你爱我可是你从来不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你爱我可是你跟女人去睡觉,你爱我可是你永远不肯跟我在一起。你唯一爱我的证明就是你象个该死的殉道者一样让我干你的屁眼儿,并且告诉我如果我将来想干随时可以。这就是你的爱,Viggo, 你就是这么爱我的,象个老爹,象个受虐狂,然后你还假设我是个肛门癖患者,就只对你的屁眼儿感他妈的兴趣!!”


  Viggo沉默地看着那个小恶魔嘴里吐出无数伤人的话,他觉得他在拿东西乱戳自己的心肺,让他痛得眼前发黑,但他没办法怪他,因为他知道他每说一句都在双倍地伤害他自己。

  他看见Orli在说这些的时候抖成一团,后来的话几乎是用尽他最大的声量吼出来的。他喘得厉害,脸孔白得吓人。嚷嚷完以后,他整个人摇晃起来,退了两步才靠着墙站稳。


  为什么,为什么。

  Viggo只是在想,为什么自己这样爱他,世界上再没有别人象自己一样愿意付出一切只求他快乐,但到头来他却总是伤他最深。


  “你没有话好说吗?” Orli靠在墙上,无力地问。

  他已经绝望到极点,累到极点,他永远无法明白那个人。那个人永远在他最想知道的时候向他紧紧关闭他的内心。

  Viggo努力了很久,轻轻地低哑地说:“你知道我爱你,Orli。”

  Orli望着他,眼睛仿佛是嵌在古代棺木上的两颗宝石,明亮无比却冷漠难当。

  “那么,你是在用你的爱杀死我了。” 他呆呆地说。


  他呆呆地走进浴室,弄出了点响动,过了一会儿他又出来。

  他呆呆地从卧室里走出去,穿过走廊,打开前门。

  他穿着Viggo的睡衣,光着脚从花园里穿过去。

  他一直走到自己的车前。

  他手里攥着在浴室的裤兜里找到的钥匙,打开了车门。

  等明白过来的Viggo冲到门口的时候,他已经发动了车。

  轮胎发出尖锐的噪音,他猛地掉转车头开出了那条街。


  Viggo在客厅里转了三圈,疯狂地找自己的车钥匙。

  最后他发觉它就在平常挂着的地方。

  他冲进自己的车里,看着车库的门缓缓上升,慢得让他恨不能就这么开车撞烂它。等到他终于冲上主街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见了Orli的踪影。


  天仍然没有亮,他看一眼车里的表,是四点五十。雨下得很大,他的雨刷忙碌地工作,左右、左右、左右,以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节奏。

  Viggo犹豫了一下,完全是凭着一种直觉,他向东开了一阵,上了高速。

  他从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庆幸在Henry的坚持下,他刚买了一辆奥迪TT,他相信如果他没有走错路的话,很快他就可以追上Orli。

  路上车辆非常稀少,是周六的凌晨,大雨,大部分的人还在自己的家里沉睡。Viggo把车加到几近全速,他很快地超过了几辆车,但都不是Orli。

  三十分钟以后,当他开始担心自己真的走错了路的时候,他的远光灯照亮了前方一辆车的车牌。

  那是Orli的车牌。

  令他心脏几乎停跳的是他看见那辆车并没有打开车灯。

  他向他鸣笛,但是Orli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车身一扭,迅速切换了一条车道,躲出了他车灯照射的范围。

  Viggo狠狠骂了一声,加速,领先了半个车身地与他并排,不停地朝他按喇叭。

  他从侧望镜里想要看看Orli,然而一个发现几乎让他全身的血都冷了,Orli竟然没有打开雨刷。

  他居然不开雨刷不开车灯地在这么一场大雨中开到二百miles,他是存心不想活了。而他这么开了半个小时,竟然还活着,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Viggo扶着方向盘的手发起抖来。

  他知道这么高的速度,手下只要偏一厘米他的车就会立刻飞出去。

  忽然间他不敢再逼Orli,他不知道自己把他逼得太紧的话他是不是会不顾一切地把车翻到路边去。

  他不再鸣笛,两辆车在大雨中并着排箭一般地前进。

  Viggo的车灯孤独地映照着雨幕。在车灯以外,是绵绵无尽与他们同步而行的黑夜,无论他们开到哪里也逃不出去。

  他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往哪开,他不知道这条路是不是可以一直开到世界的尽头。四周落下来的雨汹涌冷漠,象有人往挡风玻璃上一桶桶地泼水。他的雨刷再怎么拼命地工作,也只能让他的玻璃隔一秒清晰一下,隔一秒清晰一下。

  他有点出神地盯着他的雨刷,忽然间他觉得不如让它们结束这种绝望的挣扎。

  他关掉了雨刷。

  四周忽然就静下来,没有雨刷的都擦都擦,他耳朵里只听得见雨声。那种无处不在的嘈杂习惯了以后,反而让他觉得宁静。

  他又想这个世界上的宁静其实一直都只是各种习惯了的嘈杂。

  他的挡风玻璃上全都是水,就象它已经整个融化了一样,他再也看不清道路,车灯的光芒只是玻璃外毫无用处的白亮的一团,让他觉得非常刺眼。

  他决定关掉车灯。

  现在他置身于宁静与黑暗之中了,他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并非在高速地移动,而是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角落,宁静而黑暗,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进来打扰他。

  他的脑袋慢慢疲倦起来,他有点想笑地想:原来自己一直想要的都不是思考,而是休息。

  … …

  车轮底下轧到了一个什么东西,车子猛地颠簸一下,朝右边歪。

  不,Orli还在那边,他从他的小世界里惊醒,骇然地想。

  这么湿滑的路,为了防止侧滑,他不敢踩煞车,他唯一的选择是向左打盘。

  下一刻他感到车子完全失去了控制,象在地上跳舞一样砰砰大震,安全带死死勒住他,气囊弹了出来,撞在他胸口,他不知道自己开到了什么地方。在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和其他人冲撞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然后他看到自己的双腿已经转到了脑袋上面,他知道车已经翻了,然后他失去了知觉。


  他感到脸上很疼,好象有人在不断地扇他的耳光。

  他想要睁开眼睛,但是攒了半天力气也没能做到。最后他决定先聚集起自己的声音:

  “停下来。”他声音微弱地说。

  他的脸不再疼了,但是耳朵开始疼,有一个人在他耳边叫他的名字,那声音快是要急疯了。当他想起来那是Orli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睁开了眼。

  手电的光快让他快瞎了,他眯缝着眼睛没敢闭上,他怕再闭上眼睛就没力气睁开。

  “Orli?”他问。

  Orli把手电移开他的脸,好象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慢慢发现自己还在翻了的车里,Orli就跪在黑暗的大雨中。他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后来说话时哽咽得厉害:

  “你怎么样?… 我不敢动你。”

  Viggo仔细感觉了一下,试着动了动手脚。还好,他并没有被什么东西卡住。他觉得除了头晕得厉害,内脏仿佛被震得移了位以外,他并没有什么外伤。

  “我想我还好。”他说,开始试着推开气囊。

  在Orli的帮助下,他从车里钻了出来。Orli不放心地用手电照着他,检查他全身上下。

  这时他们听见远远的警笛声。

  “我报了警,” Orli说,“他们一来,我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Viggo在冷雨里觉得头脑清醒了很多, 他忽然问Orli:

  “你报警的时候说名字了吗?”

  Orli愣了一下:“我想没有。”

  “那么你快走,在人家看见你以前。”

  Orli望着他。

  “你想让人看见我们这样在一起吗?那立刻就会成为今天娱乐版的头条。”

  他们两个都穿着睡衣,光着脚,狼狈不堪地待在一起,让人在高速公路旁发现。这真会是本年度最有看头的娱乐新闻。

  Orli一动不动地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手里的光束微微抖动,然后他忽然轻轻冷笑了一声。

  “Viggo,兴许我真该把你打晕,就在这儿等着人来----不过,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干那种傻事。”

  他一下子把手电扔在Viggo脚下,转身朝自己的车走。


  Viggo呆呆地盯着手电在地上滚动了两下,静止下来,光束照出一片雨地。雨打在隔离带的碎石子上,溅出一小朵一小朵的花,被光一照,隐约象有彩虹的颜色。他听见Orli的引擎发动起来,路肩微微震动,那些小水花一时都飞了,一片璀灿晶光。

  那是深深刻在他脑子里的一幅照片,他永远无法用相机记录的一幅照片。

  一直到死他也从没忘记。


  那天警察送他到医院,检查的结果是并无大碍,但要留院观察两天看看是否有脑震荡的迹象。

  他们询问事故起因的时候,Viggo说他忽发奇想想要看看洛杉矶的雨夜,不料路上轧了块石头,他踩煞车过急,才出了事。

  警察们暗暗互递个眼色,那意思是说好莱坞这些明星都不大正常,反正见怪不怪。

  前妻来医院看他,并没有多问。倒是Henry吓得够呛,挺大的孩子又抱着他哭了一场,前妻答应让Henry 先住在她那里,等他出了院再接回来。

  出院后,Viggo找人来洗了地毯,把那晚上弄的泥脚印都洗掉。浴室里Orli的衣服都干了,皱巴巴地沾在地上。他收起来折好,放到衣橱最深处。那个烧了个洞的被子也是一样。

  他把Henry接回来,那辆奥迪TT从大修场回来后他就把它卖掉,换了一辆结实的沃尔沃。


  Henry继续做Orli的追星族,然后有一天他告诉Viggo说:

  “听说Orli有了女朋友,就是Blue Crush里头的那个金发姑娘,不特别漂亮,可是挺可爱。”

  Viggo喝 了 一 口 汤 说 : “哦,对他是件好事。” Viggo想起那部年轻激情的电影,三个热爱冲浪的女孩儿的故事。

  他想:Orli终于明白他需要一个可以跟他一起玩冲浪的伴侣,这真的是件好事。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3:27:59 | 显示全部楼层
13 上
  2003 年,除去魔戒三:Return of the King,Orli还有两部电影在美国上演:Pirates of the Caribbean 和Ned Kelley。

  两部电影他都不是第一男主角,但很多观众买票进去都是为了看他。不管他是类型化的救美英雄还是胡子拉差的匪徒,好象一点都不影响观众对他的热情。他在这两部片中的演技未见得有什么突破,却毫无疑问地证明了他的票房号召力。

  而2004 年的 Troy,则绝对是继魔戒之后,Orli事业上的第二个巨大成功。


  那部明星云集,史诗般的大制作未上映之前已经备受瞩目。Orli饰演为三女神裁决金苹果的美少年Paris,因为他拐走美女海伦而引起了长达数十年的特洛伊战争。

  本来他算不上很主要的角色,因为前面还压着Brad Pitt的阿喀琉斯与Eric Bana的赫克托尔,甚至连Sean Bean的奥德修斯也比他戏份更多。但是正如在魔戒中一样,他的锋芒无可阻挡。

  刮干净了小胡子的Orlando Bloom让影迷再次看清了他那张俊美的脸,评论界甚至声称,仅从外在形像来说,Orlando已经创造了近五十年来世界影坛最美的两个古装经典: Legolas和Paris。

  他的脸并非无懈可击,但他有一种非常罕见的古典优雅、英发明澈的气质,这种气质甚至超越了Brad Pitt那一向以来倾倒众生的带点纯真的野性不羁,从而使他在Troy中大放异彩,牢牢吸引了观众的注意。

  然而更加难得的是他将Paris这个传统看法中的绣花枕头式人物演绎得复杂而有层次。

  他为三女神裁决金苹果时的天真狡黠;与海伦璧人如画的倾国之恋;与赫克托尔深厚的手足之情;在特洛伊战火燃烧的乱世,他从一个风流不羁的少年王子变成一个勇敢面对家国责任的成人,内心的成长与斗争;他在赫克托尔死后的悔恨、悲痛与镇静;他设下计策为兄复仇亲手射死了阿喀琉斯,又不能不为这不世英雄陨落在自己的诡计之下感到矛盾与惋惜;漫漫时光中他与海伦关系的转变,前妻与他的爱恨交缠;直到最后他死在毒箭之下,临终前的平静、厌倦、与超脱。他的每一次出场都令人感到精神一振,回味深长,更不用提他赏心悦目的外形引起多少少女的尖叫。


  他的表演令评论界和观众都大加赞扬。正是从这一部电影以后,好莱坞片商增强了对他的信心,他开始成为大制作电影的一号男主角。


  对他的一路成功Viggo知之甚详,除了Henry在家里不懈的宣传外,其他的魔戒成员也常在电话里提起。随着时间的流逝,Viggo渐渐可以面不改色地和人谈起Orli,虽然他仍会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或者早上刚醒的时候因为想起他而内心隐痛。

  他知道这表面的平静来之不易而脆弱无比,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

  他尽量不去看Orli主演的电影,他的照片,他的采访,他避免各种可能会跟Orli碰面的场合。而看来Orli也同样努力,他们几乎没有再见过。只有一次在好莱坞演员公会的颁奖晚会上,Orli因为Paris的角色被提名最佳男配角,而Viggo的新片被提名最佳影片,推不过导演的盛情邀请,也不得不去。

  那天晚上Orli果然得了奖,Viggo躲在人群中看着他上台领奖致词。Orli穿得比从前庄重,但是仍然不改的是那一双运动鞋。Viggo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是不是有机会看见他穿皮鞋,他想也许只有在电影里。

  Orli的热情劲儿一如既往,他跑上台去,紧紧拥抱给他颁奖的嘉宾,然后拿起那个奖猛亲,笑容无比灿烂。

  他的讲话很短,说了一番自己如何兴奋之后就开始一路感谢,感谢演员公会颁奖给他,感谢导演制片编剧,感谢所有剧组里合作的人。最后才做了个鬼脸说,事实上他已经演腻了各种不属於这个时代的形像,他希望有个机会可以演演时装片。*

  颁奖嘉宾就在这时问了一句:“ 你仍然想演Viggo Mortensen吗?”

  忽然之间Viggo发现自己已经被隐藏的摄像机捉住,震惊的脸部特写出现在Orli身后的大银幕上,一切都象是组委会事先安排好的。那一瞬间他的思维完全僵住,仿佛他最可怕的秘密忽然昭示于世人之前,他觉得眼前一片白光闪烁。

  他听见Orli夸张地大笑起来:“看来一个人真不能胡说八道!因为总有些无聊的家伙帮他记着!”

  他笑了好一阵才举举手里的奖,耸着肩说:

  “如果我真能演好他,那么这个就可以换成奥斯卡了。他是个很大的挑战,但是可惜的是,我已经不象从前那样欢迎挑战了。”

  观众们大笑起来,Orli扬扬手,走下台。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向Viggo的方向看过一眼,也从没有回头去看大屏幕。


  以后几年Orli如愿以偿地接拍了几部时装片。他工作非常勤奋,通常每年都接两部到三部的电影。他的戏路很宽,扮演过问题青年,极限运动员,警察,间谍,还有爱情轻喜剧里的年轻上班族。有一些片子是跟大明星合作,有时候则是自己挑大梁。他的影片通常都卖得不坏,因为他有一大批稳定的影迷只要看见他的名字就会乖乖掏钱买票。但是总体而言,他的演技没有太大的突破,他的形像也不如在古装片里一样光彩照人。

  2006年他的暑期新片<<埃及>>卖了满堂红,那是一部纯粹的商业片,融和了历史、科幻、宗教、神秘学、探险、爱情等种种元素,情节十分引人入胜。Orli饰演那个年轻冷静敏捷睿智的盗墓专家,一身黑衣,眼神锋利,偶然一笑又如蔽日云开,令全球少女再次为之疯狂。

  至此他已经是无可争议的一线红星,与Collin Farrel等人成为好来坞年轻一代演员的领头人。


  这几年里Viggo在影坛的成绩倒是平平,他选片时将个人兴趣放在首位,主演了几部并非很有商业价值的影片。在2006年他接拍了Mike Donovan的<<蓝色冬天>>*,然后他宣布这将是他的息影之作。

  Mike是一个严谨认真的导演,如果他发现演员不能进入状态,他宁可停拍,让演员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培养情绪。那天就是因为Viggo始终演绎不好一段戏,他给了他三个小时。

  Viggo没有回自己的拖车,他选择在片场中散步让自己的头脑静下来。这个洛杉矶郊外的片场十分巨大,是好几家制片公司共用的拍摄基地。他用了一个小时才走到片场边缘一块他从没有去过的堆放杂物的空场。

  这里非常安静,他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他坐的位置被一大堆旧板材遮蔽起来,外人除非走到这一侧,否则无法发现。

  他们要拍的那段戏是主人公在三十年后回到自己年少时出走离开的家,明知道很可能一切物是人非,但当他真的亲眼看到时仍然心情激荡。Mike要拍二十秒他的脸部特写,又不允许有太多表情,一切情绪都要用眼神来传达,难度极大。

  Viggo闭上眼睛,开始尽量把自己想象成那个人物,在他几乎快要找到感觉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另一个人走了过来,就停在他背后。

  Viggo感到微微的震动,那个人也坐下,和他靠在了同一堆板材上。

  那么碰巧,如果没有那道板材,他们简直就是背靠背。

  Viggo一动也不动,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等着那人走开。

  他听见那人拿出打火机来打着,大概是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深深地呼出去。然后那个人就不再出声,虽然离Viggo这么近,也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样。


  Viggo闻见那个人抽的烟草味儿,好象是和自己一样的牌子。周围的树上有鸟在鸣叫,还有爬来爬去的松鼠弄出的悉悉索索的响动。在一片宁静之中,Viggo的神经松弛下来,他又开始试着回想刚才找到的感觉。

  但是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鸟扑楞楞飞了,Viggo猛地一惊,心砰砰大跳。他听见那个人低低骂了一声,摸索一阵,把电话接起来:

  “什么事?” 那个人说。

  Viggo忽然象听见什么最不可思议的事一样整个人凝固了。

  “知道了。我给她打过去。谢谢。”

  哔哔哺哺的拨号声。

  然后,

  “Kate?对,我在休息。两点半重新开拍… …还算顺利,没有NG太多。”

  “吃过了… …嗯,我知道。”

  “今天晚上?现在说不准,可能会七八点钟… …听着,你去我那儿等我怎么样?”

  “没问题,随便弄点就行。”

  “好,嗯,知道了…我也爱你…晚上见。”

  啪地一声手机盖合上。

  过了一会,那个人又打开火机,点了根烟,慢慢走开。


  Viggo轻轻站起来,绕过那堆板材。

  他看见Orli的背影正消失在一个巨大的水泥管后面,一缕烟幽幽地从水泥管那边飘起来。

  他拾起地上的烟头,仍是他们曾经靠在床头一起抽过的骆驼牌香烟。


  这天下午的拍摄非常顺利,Mike 拍拍 Viggo的肩说:“不错,我就知道你能行。”

  他非常满意Viggo在镜头前展现的那些深沉而压抑的情绪,那种留恋,珍爱,和深深的惘然,不能回头的遗憾,不曾后悔的抉择,不可放纵的悲哀,所有这些全都化为那双灰蓝色眼睛里慢慢燃烧慢慢熄灭的静火,默默地成为灰烬。


  2006年12 月<<蓝色冬天>>首映,评论相当不错。Viggo含蓄细腻的表演令他获得了多方赞扬,人们纷纷预测他会被提名2007年奥斯卡最佳男主角。

  但是两周以后,Orli的新片<> 几乎让舆论界沸腾,电影本身被称为一部感人至深的杰作,Orli则被评价为“这个令人心动的大众偶像彻底完成了向一个成熟实力派演员的转变。他在本片中的表演完美,天才,毫不张扬而入木三分”。


  影片描写的是一个土生土长于洛杉矶的出租车司机短短一生。Mark出生于洛杉矶贫民区,父亲是个贩毒小贩,母亲跳脱衣舞。他十六岁时父亲失手杀人被判终生监禁,母亲跟人跑掉不知所踪。

  他辍学,干过很多工作养活自己,其中也包括非法勾当,直到他成为一名出租车司机,有了还算稳定的收入。

  Mark在恶劣的环境下令人惊奇地保持着善良乐观的天性,他似乎有一种纯朴的豁达或者说是天生的满不在乎,使他对种种苦难安之若素,甚至能够自得其乐地享受生活,把那些当成笑话讲给他的顾客听。

  他有一帮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跟他们混在一起,喝酒打闹,在街上闲逛,但是每到他们吸毒的时候他就会离开,他耸耸肩说:“毒品不适合我,我不喜欢被一种东西束缚。”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3:28:45 | 显示全部楼层
13下
        影片的前半部分全是他的日常生活,下层小人物灰暗的生活在Mark的身上都变成游戏般有趣。他跟乘客贫嘴,以精湛的车技带着他们飞车过巷,有惊无险地送到目的地。他跟他的朋友粗言粗语,搞各种各样的小把戏结识姑娘。他很聪明,帮他们设计骗局骗外来游客的钱,花样翻新,成功率十拿九稳,但是前提是骗谁要由他来决定。骗到的钱他也不要分成,只是要人家请他吃一顿他最爱的中式海鲜。

  他饶有兴趣地生活,仿佛对什么都有热情,其实他真正热爱的东西只有两样:

  一个交通女警和夜间的黑市赛车。


  他开始喜欢那个女警,是有一次被后视镜里的闪光晃了一下。

  他仔细看,看见一个女警站在街角,热得摘了帽子把头发放下来。在夏天的阳光底下,那头发象金子一样闪闪发光。

  他故意违规停车,那个女警果然过来敲他的玻璃。他们说了几句话,然后Mark爱上了她。

  后来他老是去那一带违背点交通规则,他在驾照照片上乱涂乱画把自己改成各种形像,那个女警总是装作没见绷着不笑,不过后来就不再给他开罚单。

  她比他大不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不过这个卷发大孩子实在让人没法讨厌。

  有一天Mark知道那个女警已经结了婚,她和她丈夫孩子正好坐了他的出租车。Mark有点难过,他坚持不收他们的钱,那个女警察笑了:“Mark,你这么干是想有借口投诉我吗?” 她第一回叫他的名字,到底还是放了钱在后座上。

  以后Mark不再干故意违规的把戏,不过有时候他经过那条街会放慢速度,悄悄看看她。那个女警发现的话,他就开走。

  他喜欢看她在后视镜里朝他眨一只眼睛。


  Mark热爱黑夜里的赛车。他所有的积蓄都拿去攒了一辆马达强劲的组装车。

  他和其他车手不开车灯在高速上狂奔,谁先害怕得停下来谁就算输。

  人们在他们身上压赌注,Mark在那儿是个英雄。

  有一天Mark忽然被人抓走。原来他被一个流动的抢劫集团看中,那个集团刚刚在一次行动中死了司机。

  Mark没有别的选择,因为他的朋友们都被抓了,他得帮他们干一回,否则他就得立刻完蛋,连同他的朋友们。


  Mark在他们要抢的那家银行外头等,十分钟后,他看见他们戴着面罩冲出来,立刻冲过去接应他们上车。人们都还没有反映过来,他们的车子已经差不多开到了街尾,一切看来都很顺利。可是忽然之间,他看见了那个女警站在街心用枪瞄准他。

  Mark不明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不知道她刚刚换了值勤区,他几乎不知道闪避。那个女警开了枪,但没打中,也许是因为她认出了Mark。Mark的车冲过去,把那个来不及闪避的女警撞飞。


  Mark继续开车,尽管手枪顶他后脑上,他仍然十分镇静。他没有按照既定的路线走,反而在洛杉矶城内和追踪的警察捉起了迷藏。最后他把那些人换到他的出租车上,把他们安全送出了洛杉矶。

  抢劫集团的头领没有杀他灭口,他们给了他说定的价钱。

  “ 你天生该干这行。”他们拍他的肩膀说。

  “我知道。” Mark笑得非常灿烂。


  那天晚上,Mark把所有的钱交给朋友,让他们押自己赢。

  一个外州来的高手和他咬得死紧地较量,但是最后赢的是Mark,因为他一直没停,车子撞上了山,在黑夜中着起大火。

  大家目瞪口呆。

  从此Mark 不是英雄,提起他,他们都说那是个疯子。


  他的朋友们嬴了很多钱,从此不用再担心生活。

  但是他们仍然在海滩上行骗。

  没有了Mark, 他们老不能得手。

  后来终于得手的那一回,大家抱头痛哭。


  那个女警瘸了一条腿,调了文职。

  有一天她出了警局,摘了帽子,头发放下来,在阳光底下,黑色的头发。

  她的金发其实是染的。


  那就是影片的结局。


  并没有多少观众感动得哭出来,因为它总是在你最想哭的时候让你笑,可是出了电影院几天,还是会让人郁闷难当。

  Orli在电影中说着一口令人惊异的道地加州口音,他的一举一动,一字一笑都象极了洛杉矶贫民区长大的孩子,没有一点夸张不实。从头到尾他脸上没有出现过什么太过复杂的表情,只是到最后驾车的一段,黑暗之中只看得见他发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占据了银幕一分钟之久,无比震撼人心。


  三月的奥斯卡颁奖,Viggo和Orli都应邀出席,因为二人都被提名最佳男主角。但是Viggo 觉得,如果那帮委员会的人还有一点眼光的话,获奖的也应该是Orli。

  他非常希望可以在现场亲眼见证Orli成功的一刻。

  在后台他和Orli狭路相逢,后者先张开手臂,同他拥抱。

  那是四年以后他第一次接触到Orli,他想时间真是无所不能,原来我已经可以如此平静。

  Orli的身边带着女伴,金发,聪明的额头,青春健康,容貌可爱。

  仍然是那个Blue Crush 里的姑娘,Viggo有点吃惊Orli这么多年里并没有别的绯闻。Viggo记得她的名字是Kate。那姑娘对Orli的爱全写在脸上。


  那天晚上最后得奖的果然是Orli,所有其他获提名的人一起起立为他鼓掌。

  Orli 上台领奖,他不象从前那样热情洋溢,反而显得平静异常。但是说话仍然象以前一样直来直去,也不管会不会得罪人。

  “事实上,我觉得最考验演技的时候,是被提名而没有得奖。刚才我坐在那儿一直在想,如果我没得奖,我是不是能用我所有的演技努力装出一脸高兴来,我猜是多半不行。”

  观众大笑,镜头扫过其他几个被提名人的脸,他们多少笑得有点尴尬,除了Viggo,他是真的为Orli高兴。

  “演那个角色很辛苦,”Orli说,“非常辛苦。忽然之间我发现我不会说英语了,总得削尖了舌头说话。还有Mark那个傻瓜,那么糟糕的日子他却过得挺起劲,我得把自己的脑袋胀得大大地去演才能找到感觉… …”

  “但是这个角色也让我得到了很多----比如这个,”他举举手里的奖,“比如开飞车的兴奋,再比如… …我终于觉得有资格跟Kate求婚。”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戒指盒来,对台下的姑娘说:“ 你愿意上来接受它吗?”

  大屏幕上出现了那个姑娘无比震惊的脸,随后她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观众全都被这意想不到的变化惊得呆住,然后他们反应过来,开始兴奋地叫喊,站起来热烈鼓掌。

  那姑娘被一路上的人拦住拥抱,她好不容易走到台上,哭着和Orli拥吻。

  Orli替她戴上戒指。

  然后他对着台下众人说:“对不起,本来我有一大票人应该感谢,但是现在他们的名字我全忘了,我感谢所有的人。谢谢。”

  他一把把那姑娘抱起来,走下了舞台。

  他笑得非常欢快。


  Viggo从头到尾微笑着看这一幕,他奇怪自己并没有觉得难过。

  他想起很久以前 ,在新西兰,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在黑乎乎的汽车里,他安慰喝多了的Orli,那时候他说:“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你一定要相信,总会有一个合适你的人出现,她会珍惜你身上所有的东西,好的,坏的,她会爱你,你也会爱她。然后你们会生活在一起,一起建立家庭,一起养育孩子... ...无论如何,你的人生还长得很,你会知道我没骗你,Orli。我保证。”


你会知道我没有骗你,Orli,我保证。


三个月后Orli和Kate在英国举行了婚礼。他们并没有邀请太多的朋友,去的大多是他们的家人。

  Orli不再象从前一样拼命工作 , 他现在一年只接一部电影 。

  他在接受采访时说:“Kate做我女朋友做了四年,我总是在东奔西跑地拍电影,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过一年。现在既然结了婚,总不能象从前一样。”

  那个女记者因此热情洋溢地歌颂Orli是一个对家庭婚姻十分负责的好男人。


  全世界的 Orli迷在震惊之后 ,也逐渐接受了他的婚姻,因为他十分真诚地出面说希望她们接受。他还开玩笑说:“你们没损失什么,因为那个公开场合亲切热情看起来还不坏的Orlando Bloom仍然是你们的; Kate得到的不过是一个你们不认识的个性讨厌而且丑得要死的家伙 。 ” 他做了一个口歪眼斜的鬼脸 。


  Kate 怀孕三个月 ,Orli 有望在三十一岁时成为父亲 。

  网站上登着他喜气洋洋 的 照片 。

  “我爱孩子。”他拿着一个非常可笑的玩具大狗,说是在儿子可以玩之前自己先玩玩。他脚边趴着一条真的大狗,和他从前在伦敦那只名字一样。“我正在训练它推摇篮。”他说。

  另外一个有关他的消息是 : 他加入了一家业余赛车联盟。不排戏的时候开始在那里训练 。

  模糊的照片上他穿戴着 防护服 , 手里拿着头盔 , 正朝赛车走 , 一边歪着头和别人说笑 。

  Viggo 关上电脑 。


  家里静悄悄的 ,Henry 九月刚去了哥伦比亚大学 。他是Viggo 的骄傲 。

  这个骄傲开始还常常打电话回来 ,后来电话就越来越稀少 。Viggo 想,我做了他 十八年的父亲,给了他十八年的自由,没理由因为他离开我身边反而要去束缚他。所以他也从不打电话给Henry骚扰他。

  但是当Henry告诉他感恩节不回家的时候,他多少有点难过。

  “爸爸?” Henry有点不安地说。

  “没问题。”他把声音调整得愉快一些,“这样我就不必对付火鸡了。”以前都是Henry爱吃火鸡他才每年都做。

  “爸爸,” Henry犹豫了一些说,“ 兴许你也该去找一个伴儿。”

  Viggo笑起来:“少可怜我,玩你的吧。你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也不会讨厌一个人待着。”


  挂上电话的时候他想,找一个伴儿吗?

  除非一开始就知道那个人也不会爱他,否则便不公平。

  他已经不可能再去爱别人了。

  他说过他会用他的余生去爱那一个人。他真的会。

  虽然他那点爱,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再需要。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3:30:1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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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时候Viggo忍不住想:上帝是如此残酷地对待他创造出来的生灵。他给你一些,就会拿走另一些。十全十美的人生并非没有,但是它们少得就象是上帝的疏忽。


  Orli从来也没有当成爸爸。

  他和Kate的第一个孩子在2008年初不小心流掉,然后Kate就患上了习惯性流产。直到他们结婚三年以后,仍然没有孩子。好莱坞开始有了关于他们夫妻不和的流言。

  Orli的赛车生涯这时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他参加了几次地域性的业余车手赛事,成绩都还不错,他的教练说他很有潜力,经过强化训练便有可能会在全国业余车手大赛取得名次。

  Viggo觉得赛车这种东西简直就是拿生命当儿戏,他很为Orli担心。

  他认识的另一名演员也是个赛车手就曾经在2000年出过极其严重的事故,送到医院时心跳都已经停止了一分钟。幸运的是他竟然获救,在多次整容手术后又回到了摄影机前。但他从此不能快跑,站久了都会腿疼。他再也不碰赛车。

  可是Viggo又有什么立场可以说话?

  那时他跟Orli早已久不联系。他甚至都没有Orli结婚后新居的地址和电话。

  直到一个晚上他接到了那个电话。


  那天晚上下着雨,Viggo在家里听着音乐整理他新拍的照片。他几个月后会有一次摄影展。当然还不必着急,但他总喜欢提前动手,让每件事情都有条不紊。

  电话铃响的时候他并没有看来电显示,他已经停止拍片三年,现在几乎没有陌生人会给他打电话。

  他拿起电话来夹在脖子底下,很随便地喂了一声,双手仍然摆弄着照片。但是电话那头并没有人说话。

  Viggo喂第二声的时候,觉得整个房间里忽然充满了雨夜的凉气,不知道为什么心提得老高,他的手一颤,照片掉下去。

  仍然没有人回答。

  但是线并没有断。

  他颤抖着说了一遍:“喂,哪一位?我是Viggo。”

  … …隐隐约约地,他听见了那边模糊的广播,仿佛是在机场。

  还有更模糊的,下雨的声音。

  他觉得那些广播仿佛是从久得记不清的从前传来的回音,那个时候的机场,Orli站在入口处,亲吻自己手臂上的纹身,抬起眼睛看着他。

  他又觉得那些雨好象在他身体里面刷刷地下,他的心象片叶子,被雨从枝头温柔摘下,缓缓缓缓落回到地上,升起来一些烟一样的,潮湿而凄凉的尘土。

  他不再问了,手有些抖地拿着电话。

  这有点象梦,一个无论睡或者醒都不能够快乐的梦。

  后来他说:“我在这儿,一直都在。”

  … …

  他把嘴唇贴在话筒上,他的呼吸静静地传到那边去。

  那天晚上他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第二天,Viggo在网上看到:

  Orli的母亲在英国去世,他已经回国奔丧。而Kate因为健康原因,没有跟他同行。


  三个月后,Viggo的摄影展开幕。

  他在展览地点待了两天,给买他摄影集的人签名。第二天下午五点,Viggo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有一个女人走进了大厅。

  那个女人一身长风衣,头巾,墨镜把脸遮得看不清,在这个满是明星狗仔队无处不在的城市,这样的打扮并不出奇。

  Viggo觉得她有些眼熟,应该是个演员,却想不起到底在何时见过她。

  他并不打算告诉她自己正要离开,请她明天再来。他觉得有人对自己的作品感兴趣,他该感激。

  他静静坐在角落里,等着那个女人自己发现他。

  那个女人很认真地看了那些照片,在一些风景照前停留良久。

  当她忽然开口说话的时候,Viggo吃了一惊。

  原来她早就看见了他。

  “这些照片这么美,”她说,“ Mortensen先生。”她转过身来摘下了墨镜。

  灯光照在她脸上,一秒钟后Viggo认出了她。

  “我们谈谈好么?” Kate 说。


  他们去的那家咖啡馆非常安静,他们的座位远离窗户。

  他发现Kate仍然年轻,但是神气却和从前大不相同。

  Viggo 想这是个不快乐的女人。

  他又想为什么Orli没能让她快乐。

  Kate轻轻说 : “今天上午他的律师把签好的文件给我,我们刚刚离婚。”

  Viggo震动了一下,抬头看着她。

  “…是我提出来的,他也同意。”

  “为什么?” Viggo问。毫无疑问她仍然爱他,看她那双悲伤的眼睛。

  Kate 双手捧着杯子喝了口咖啡, 然后她抬眼望着 Viggo说 :

  “因为我不象他那么勇敢,我没有勇气坚持一种毫无希望的爱。”

  Viggo脸色变了。

  Kate继续 说 : “你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一直爱你,从没停止。”

  Viggo呆呆看着她 , Kate 掉过头去,她觉得他的脸色象一个死人。

  她有点感动,隐隐心痛,但又有一种残酷的恶意的报复的快感。

  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让Orli永不得宁日。

  她不能不去恨他。

  “他说他非常喜欢我,我们在一起总是很快乐,但是他只爱一个人,那个人总让他痛苦。”

  她看了Viggo一眼,象怕他不信似地说:

  “这些是我逼他说的,我怀孕四个月的时候他喝醉了抱着我叫你的名字,我当时快疯了。”

  Viggo觉得她把戳进他胸口的东西又狠狠搅了搅,现在什么都血肉模糊了。他痛得一动不能动,连抽搐都不能。

  “如果我们真能有个孩子的话,也许他会好。你知道,他喜欢孩子喜欢得要命。他以前不看电视,可后来老是看American’s Funniest Video,那里面好多小孩子出洋相的镜头,他坐在地上看,笑得恨不得打滚… …很多时候我觉得他自己都还象个孩子。”

  Kate的眼泪掉在了杯子里,她推开杯子,伸手遮住眼睛,眼泪从她的手掌下面流出来,一滴滴掉在桌面上。

  “那天他说出来以后吓坏了,他抱着我掉眼泪,哭得象个孩子,他求我原谅他,他说他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我,总有一天他会把你忘了的… …可是,我太爱他了,我受不了这个,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潜意识里想要报复他,反正孩子就莫名其妙地流掉了。”

  “孩子没了以后他很伤心,但还是装着没事来安慰我。我也很后悔,因为我这么地爱他。我想好吧,让我们重新开始,我想如果我够努力的话,总有一天他会真的爱上我,把你给忘了。”

  “… …但是我不行,我总是想着那件事。每次他一不说话,我都会怀疑他在想你。每次我们做爱,我都想他是不是正把我当成你,如果他背对着我睡而不是把我搂在怀里,我就会一个人哭到天亮。我不敢问他,我怕他烦,我一个人成天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他回来晚一点我就怕他去找你了,永远都不会回来。我憋得都快死了,所以我老是冲他发火,象个泼妇一样地乱叫乱嚷。他早就看出来了,他一遍遍地跟我保证,安慰我,但是到最后他也累了,他很悲伤地问我:Kate ,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呢?我那时候怀着第二个孩子,我歇斯底里地冲他喊:“把那个该死的家伙从你心里挖出去!” 他用非常绝望的眼睛看着我说:“ Kate,你天天都在提醒我。你让我怎么忘?”

  她停下来,好半天才止住眼泪,拿起墨镜来戴上,又接下去:

  “… …后来我得了习惯性流产,我不能工作。我总得在家里躺着,烦得要命。我看见他就恨,就想要发火。他请护士在家照顾我,自己一天到晚地泡在赛车场。我躺在床上想,想我们从前的一切,想我们快乐的时候。后来我想起来即使是在我们最快乐的时候,他的身上也好象总有个阴影。他会在笑得最高兴的时候忽然沉默下去,抽着烟看着别处。他烟抽得真厉害,越是不说话的时候越抽得凶狠。他玩那些最危险的运动,每次玩完都象换了一个人一样精神亢奋。那些都是当初我不懂但觉得吸引的东西。然后慢慢地我全都懂了。”

  “一直有一种东西在他生命里,让他觉得绝望觉得黑暗,也许打从他爸爸死了以后这就开始了。他妈妈,那个非常柔和老让人觉得有点悲伤的女人,帮不了他。他一直都在自己努力,他跟我说过他小时候为了别人笑他的名字而跟人打架,他崇拜超人的无所不能,他十四岁就和一个女孩儿上床,他一直在努力,他一直逼自己做到比一般人快乐活泼。但那些黑暗还在,只不过被他压制到了底层,他需要用激烈的方式把那些释放出来,比如玩那些危险运动。要不就是找到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来帮助他克服,比如你。”

  Kate的眼睛在墨镜后象是在审视一样看着Viggo,客观得近乎没有感情:

  “他遇见了你,你成熟,有历炼,很坚强的神经,非常能够控制自己。你还善良,比一般人温和敏感,更可怕的是你还对他很好,你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他所有的帮助----他怎么可能不爱你?… …对他来说,你不光是他的爱人,还是父亲,兄长,以及朋友。而我,永远也代替不了你。”

  “我把这些都想明白以后,就知道我们没有办法生活在一起了。除了爱他,我还爱我自己 ,我怕受伤害,我觉得我不可能象他那样一声不吭地一辈子爱一个人,而那个人却没有希望回应。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迟早活不成。”

  “我们最后一个孩子也没有保住,医生怀疑是心理上的原因。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了。我想要跟他离婚。但我还没来得及说的时候,Samantha 忽然来了一个电话,他放下电话的时候震惊得都快傻了。他很茫然地跟我说:“妈妈不在了。”他在地毯上坐了一会儿,就开始很机械地收拾东西。我打电话帮他问航班,但是最早的航班也要到第二天早上。他说他要去机场等着,看有没有临时的空位。走之前他忽然问我:‘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我说不用担心,我叫妈妈来陪我。他说,那好,我就放心了。从头到尾他都没掉过一滴眼泪。我很担心。”


  “第二天中午他打来电话,他已经平安到了家。他说Samantha的情况不大好,他大概要在英国陪她一阵。半个月后他回来,又黑又瘦,非常憔悴。我又等了两个月,那两个月里他总是泡在赛车俱乐部,他说他得为全国大赛做训练。有一天他回来的时候我跟他说,我们离婚吧。他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就答应了。‘如果那是你想要的。’ 他说,样子很平静,过了会儿他又说:‘对不起,Kate, 我原以为我可以给你幸福。’ 那天以后他就搬出去住了,他把房子给了我。”


  Viggo的咖啡早已经凉透了,他象没有察觉一样地喝下去。

  “你打算怎么做?” Kate 盯着他问。

  Viggo茫然地望着空杯子。

  “你不打算去找他?”Kate忽然激动起来。 “别再说什么跟他在一起就是毁了他的鬼话,他早就被你毁得差不多了。”

  Viggo猛地抬头看着她。

  他看见她轻轻地说出另一句话,象个悲伤的女巫说出一种可怕的预言:

  “你不觉得他对赛车那么着迷,简直就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杀?”
 楼主| 发表于 2006-3-23 13:33:02 | 显示全部楼层
14下
        Viggo走进那家赛车俱乐部的时候没有人招呼他。

  他听见一个房间里传出说话的声音,他走过去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门,他试了试,门没有上锁,被他推开了。

  电视机的声音迎面扑过来,屋里几个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一个人看见了Viggo,问他:“ 嗨,伙计,什么事?”

  “我想找Orlando Bloom。” 他说。


  那个人笑起来,其他的人也笑了。

  “找把椅子坐下,一会儿就能看见他。”那个人挤眉弄眼地说。

  “对不起,我干了什么蠢事吗?” Viggo不解地问。

  他们又大笑起来,最后还是一个年纪较大的人说:

  “算了,别逗他了。伙计,你从不看赛车吧,今天是业余车组全国大赛,Orli前天就和Tom走了。我们都在这儿等着看转播呢。”

  Viggo坐了下来,他觉得他的腿已经软得站不住。他听见他们几个在热烈地讨论Orli的对手,分析他是不是有希望进入前三名。

  他觉得耳边嘈杂得厉害,俱乐部里弥漫的汽油味让他恶心。

  忽然一个人说:“ 安静!安静!”

  他们赶快一起看电视,原来主持人已经开始采访车手。

  Orli是第五个被采访的。他手里拎着头盔,挑着眉毛微笑,神采奕奕。

  “ Orlando,这是你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你感到紧张么?”

  “不,我觉得很兴奋。你知道,我一向喜欢速度和危险的刺激。”

  几个看电视的人吹起兴奋的口哨。

  “你是一个演员,你有没有想过赛车这种危险运动有可能影响你的事业?”

  屋里的人直喝倒彩。

  Orli嘴角翘起来,轻轻笑。他那种表情总让人觉得有点睥睨不群,非常英朗的骄傲:

  “要是真毁了容,那我可就是无可争议的演技派了。”

  大家哈哈大笑,只除了Viggo。

  Orli说这种话让他紧张得手脚发麻。


  比赛很快开始,就从那一刻起,Viggo觉得他的生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它就附在屏幕上那辆桔黄色赛车的身上。

  他几乎不敢眨眼地盯着那辆赛车,仿佛它每转一圈都在把一根又痛又紧的丝勒在自己心上。那车一上弯道,他的心就被那根丝吊到云端里去,勒得几乎要断成两截。等它安全地上了直路,又被砰地一下扔在尘埃里,震得渗出了血。

  他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头里面仿佛有一个大沙锤,旁边的人时而兴奋时而惋惜的吵闹都一时清楚,一时模糊。他胸口憋得生疼,好象一直都不能喘气,只在Orli进入加油站换轮胎的时候 (注释1) ,才换过唯一的一口气。

  他就这么熬到了最后一圈,Orli那时是第四位。

  他身边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大喊着:“ 加油!加油!超过他!超啊!”

  他看见Orli几乎追上了前面的那辆蓝色赛车,他们差不多是并排地过了最后一个拐弯,然后他觉得眼前一花,那辆蓝车侧翻出去,他听见耳边的惊叫,一时间他眼前全是雪花,他想电视大概是坏了。

  那根拴着他心的丝断了。

  他被死死地钉在椅子上。

  忽然有人粗暴地拽他起来,热烈地拥抱他。他们在他耳边叫嚷着什么。他拼命地眨眼,把那些雪花清除掉,他看见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很久以后他才听出来:

  “第三名!!Orli得了第三!!”

  “真够悬的,Orli差点成了垫背的!”

  Viggo转脸去看电视,看见有人从蓝车里拉出了受伤的车手,抬在担架上离开。没有看见血,那个人的手也在动,也许不太要紧。

  镜头转向了终点,车手纷纷从车里钻出来。Orli被一群人围住,他掀下头盔来,满脸是汗。回过头,看着最后一个拐弯处。

  Viggo觉得他的眼睛里仿佛跳着两个小小太阳,那么明亮那么耀眼。却不知为何令他心中升起一种深深的恐惧,仿佛那就是氦闪前夕的太阳,下一个瞬间就是毁灭。
发表于 2006-4-7 20:30:31 | 显示全部楼层
挺感人的,就这样完了吗?开头提到Orli死了,是怎么回事,怎么后来没交待了啊?开头这么提了一句,叫人一直心里悬着,怪难受的.这些故事为什么到最后非得要其中一个死掉呢,难道上天真的不容吗?不能有让人高兴点的结局吗?
发表于 2006-4-9 16:51:51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看了这片文章,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难道就是摩戒中的Orlando Bloom和Viggo Mortensen吗?我不知道该怎么来相信。。。。

如果是真的,我会一直为他们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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