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另一个人，才能过一生 ZT

Sea.

清水LALA文。共赏。

　　我是女生。我不是LES。
　　
　　我遇见她的时候正百无聊赖。她正在跟人打架。自然不是在街头泼妇般的动手动脚。她在跟人讲道理、要说法。这是她自己说的。我看见要说法这三个字的时候哑然失笑。天都知道这实在不是个要说法的年代，哪怕在网络。
　　
　　我说过我当时很无聊，还有点三八。然后我就发消息问她要那个有争议的帖子看。然后她就笑眯眯地说她找找看，还说有一点点色。我大笑。我说暴力加色情是我最爱的了。后来就收到那个帖子和她的阅读指南。还分一二三。
　　
　　自从我初中毕业之后就没人再指导我如何读书了，我也认为实在没这个必要。所以觉得她真地是有一点点的鸡婆。看她的个人信息，看到了这句话。非要另一个人，才能过一生。我的眼睛被扎了一下，然后我就叫她秋菊。对。就是那个巩俐演的农村妇女，傻呵呵楞磕磕。
　　
　　网络上有很多人。当你不认识的时候他们等于空白，当你认识某一人的时候她们就不断地在你眼前晃。秋菊就这样不断地在我眼前晃，晃得我头昏。因为她每次上来都要说相同的一句话，除了第一次。
　　第一次的时候她非常真诚地说，你是LES吗？
　　我也非常诚恳地说，我不是。
　　那就不要做LES，那是一件痛苦的事。
　　明白明白。我听你的话。
　　
　　第二次第三次以及后来的许多次，她的口风就变了。
　　她说，我怎么觉得你喜欢我？
　　她还说，我怎么就觉得你对我有意思？
　　她还还说，你有LES的基因！
　　她还还还说，你肯定是LES！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断地用问号和惊叹号，然后整段话就显得充满了迷茫，并且触目惊心。这让我感到非常地有趣，还有一点点地不安，因为她问一次，我就在心里问自己一次。问的次数多了，答案就慢慢地不确定起来。这感觉让我有点恼羞成怒，所以我在她第十五次发出疑问和惊叹的时候，粗暴地打断了她。
　　
　　我说，我告诉你多少遍了，我不是呀我不是。
　　我还说，我当然是直的， 倍儿直的那种。
　　我还还说，你忘了你对我说过什么啦？
　　我还还还说，我真对你没什么兴趣，只是好奇。
　　
　　我以为她会有一点点难过，或者说尴尬，总之得有点不好意思吧。可是她竟然笑了，还笑眯眯地说，我真地有点失望，可我还是想泡你。泡，这个暧昧地字眼从此就登上了我们的QQ舞台。果真是秋菊，果真是秋菊。
　　
　　这个时候我正念完了书，等着回国。那里正是夏季，干燥炎热。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闲，时间好象装满了整间屋子，我可以放肆地挥霍。可以泡泡秋菊，还可以无耻地生一场小病。病的时候格外觉得自己可怜，需要疼爱，要人陪伴。秋菊就在这种时刻趁虚而入。她象个姐姐似的告诉我女孩子应该吃什么样的食物比较健康，然后要注意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她好象正经了起来，也不说那些混帐话了。
　　
　　我还正年轻，病了一小阵，睡了好几天，然后就活蹦乱跳起来。可是我发现，秋菊象蒸发了一样，失去了踪迹。我等了一个星期。我忍了一个星期。我孤单了一个星期。然后我给她留言，说，宝贝儿，我有点想你了。
　　那时我的室友正在闹离婚。故事是极寻常地那种。她的先生在国外呆了几年，硕博连读，又积攒了点工作经验，就屁颠脾颠地跑回去做海龟赚钱去了。回去没有三两个月，就来mail说他终于找到了他梦中的女人，爱情突如其来势不可挡，所以他只能说请她成全。我的室友非常地悲愤，经常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儿，是那中刻骨的哀伤。她说我出来陪读了这么多年，忍气吞声地把他供出来，如今自己的学业还没完成，他倒口口声声地要成全来了。
　　
　　对于离婚我没什么经验，因为我还没有结过婚。但是我很不喜欢她那样委曲求全的样子。我始终认为无论男女，无论为情痴狂到何种地步，自尊还是要要的。所以我看到她不停打电话发mail去拯救的时候，就有那么点轻视了。
　　
　　我说，他已经变了心。
　　她说，我知道。
　　我说，你这个样子，他不会回心转意。
　　她说，我真地不甘心。
　　我说，婚姻本来就跟爱情无关，所以你爱他，他却舍了这婚姻。
　　她说，为什么从来都是我爱他，却没有人爱过我。
　　
　　然后我什么也不能说。我们已经考完了试，又没有钱到处去玩，就整天呆在家里看电视。有个Jerry 主持的节目，关于婚姻家庭的纠纷，巨无聊可是够热闹，适合闲人观看。不知道为什么那节目总是有很多是关于homosexual。有天我们看的时候，正是一个LES在节目中对她的男性情人说，sorry，I am a lesbian。 那是个黑女人，长得很媚。那个情人就往后倒退三步，用手捂着脸，不能说一句话。然后从后台就走出了这个女人的女朋友，用今天我知道的术语来说，就是非常的T。虽然身材瘦削，神色却是很凌厉。
　　
　　她出来就说，Yes，she is mine，my lover。然后目光挑衅地看着那个男人。然后他们就扭做一团，直到工作人员把他们拉开。
　　
　　我的室友看到惊呼。
　　她说，天，女人也可以这样子的吗？
　　我看她一眼，说，你不是到今天才知道吧？
　　她吧嗒着说，原来lesbian这么可怕。
　　我笑。我说，你的那位即将成为前夫的人好象更不怎么样啊，
　　她气愤地看看我，赌气一样地说，那我也不会因此而爱上女人。
　　
　　我就想起秋菊。她会是什么样子呢？也是这么凶悍的女人吗？还有，我已经10天没有看到她了。忽然就觉得有点不舒服。推一把还在发呆的室友，该你做饭了今天。然后推门回自己的房间。那一夜，我梦到秋菊。她还是笑眯眯的，只是颜面不清。
　　
　　第二天，跟室友一起去逛街。她习惯性地拉着我的胳膊。我反常地拉开她的手。
　　小心点哟！人家会以为我们是lesbian。
　　不怕不怕，我不介意的。她很大方的说。
　　可是我介意，我真地很介意。我真地非常非常介意。
　　又过了一个星期，一上网就看见秋菊的头像傻乎乎地闪啊闪，一副没心没肺的德行。我就开始笑。
　　她发过消息说，真地想我了吗？真的假的？
　　我恶狠狠地回，去死！
　　她哇哇大叫，不是吧，小P真是难伺候。
　　我晕晕晕，谁是小P呀？不许胡说！
　　她阴险地笑，不是小P想我这个T干嘛？
　　我可怜地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耍赖，我要是变弯了你要负责地！
　　她就笑眯眯地说，一起弯，不怕不怕。
　　
　　沉默两分钟。
　　我说，我说的是真的呢，
　　沉默三分钟。
　　她说，可你是直人啊。
　　没有沉默。
　　我说，可我觉得我危险了。
　　沉默四分钟。
　　她说，呵呵。
　　
　　我上网五年以来，最怕的就是人跟你说，呵呵。这干瘪的笑声就是在告诉你，我对你缺乏兴趣，但出于礼貌还不能不回复。我觉得很尴尬，还有一点点的羞辱。当下把心一横，无赖起来。
　　我说，骗你的呀，傻瓜，吓着了吧？
　　她立刻切了一下。
　　我说你这些天干嘛去了？
　　她就喜形于色地说，我跟我MM出去玩了。
　　我啊了一声，你的MM？
　　她说是啊是啊，我们在一起都好多年了，虽然聚少离多。
　　我在心里哀了一声，说原来你跑下网HAPPY去了。
　　
　　在这一刻我看到了电脑后面她那张幸福四溢的脸。竟然有一点嫉妒。天，我竟然开始嫉妒两个女人的生活，真是心惊肉跳。我立刻在心里对自己说，女人之间的感情不是爱情，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只是很多人就以为这是爱情或爱情的一种，我这么伶俐的人，自是看得透的。说一遍不够，我就说两遍，说三遍，说到自己高兴起来为止。
　　
　　在我自己折磨自己的这一段时间里，我的室友也没闲着。她是一个实际的女人。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她已经对那个准前夫失去了信心。她开始想怎么样才能够留下来。这个可怜的女人独立申请移民不够标准，又不想继续读书，所以剩下一条路就是找个拿绿卡的人结婚。
　　在一天晚上，她满怀惆怅地到我的房间，说，你明天中午跟我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我说我才不当电灯泡呢，是那个四十岁的男人吧？
　　她低了头说，是啊。
　　她低头的瞬间，我看到她眼里很深的无奈。
　　我就说，那好吧。在哪儿？
　　唐人街。

Sea.

　　在澳洲的中国女孩很少有找中国男人做男朋友的。有人开玩笑说，是嘛是嘛，中国的好男人全跑到美利坚去了，剩下个把出色的男人流落到澳洲也早早被别人预订了。这说法适用于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说穿了，还是没有钱。没有钱，就没有宽容。而在澳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多是上个世纪八九年前后来的，打工打得极为辛苦，好容易拿到身份，才开始念书。我室友交往的这个男人，就是如此。
　　
　　第二天的中午，我们在唐人街的牌楼下站了足有二十分钟，才见那男人气喘吁吁地从对面跑来。一边擦着汗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室友的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于是我就很客气地说不要紧不要紧。这男人点着头，四处张望，说那去哪里呢？我只有四十分钟时间，还有个小组讨论......然后我们就在一家快餐店挥汗如雨地吃快餐。其间那男人坚持要给我们买果汁，被我的室友坚辞了。大家无话可说，只好谈谈学校考试之类的，颇无聊。这顿饭就这样草草了事，比原定时间还提前了十分钟。
　　
　　我说，那其实是个很老实的男人。
　　她说，还是个很小气的男人。
　　我说，是啊是啊，小气与老实无关，与钱包有关。
　　她说，我觉得很不爽。
　　我说，你以为你是公主啊？你自己都真真假假的，还要求别人慷慨地对你。
　　她笑了起来，不说话。
　　我说，得了得了。女人自己请自己吃饭，去吃龙虾吧，AA制。
　　
　　我们在Shark Fin点了一只龙虾。我的室友看起来食欲很好，只管低着头吃。我就边吃边看她。她吃着吃着，动作就慢了下来，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那个夏季真是炎热，而且干旱。澳洲政府天天号召大家节水，有的地方甚至实行了用水管制。我跟室友说，百无聊赖猜个谜吧，如果有一天这世界完全干旱，绝对旱没有水了，男女谁先玩完？
　　她想了半天说，男人先完，因为他们出汗比女人要多。
　　我说女人先死，因为女人是水做的。
　　她便哀怨起来，那我怎么觉得我是沙子做的，都没人来爱我。
　　我便笑她，有啊有啊，那位四十岁的帅哥呀！
　　
　　她那次吃饭过后，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郁闷之后便想开了，继续跟那个老实的男人交往。她说，我正在考虑是否不再对爱情抱有幻想。我可怜她，便劝她不要太执着，毕竟只有三十岁。此时她就总斜了眼看我，幽幽地说，你当然可以不这样执着，你还年轻，你可以自己移民，况且你还有个那么好的男朋友。我马上闭嘴。人家说，爱情叫人头昏，我说，失恋叫人心疼。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轻易地变成了怨妇。
　　
　　我和秋菊一如既往，真真假假地调调情，说说爱，间或地也谈谈她的女朋友和我的男朋友。我不知道她怎么想，反正我是不去想，想得多了，心很累。这样懒得思考的生活竟然让我很愉快，此时我才知道，做一头猪是多么令人向往。当然猪也是有好奇心的，比如我就很想看看秋菊的照片，我很想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样子，跟我想象中是不是一样。
　　我说，亲爱的，把片片给我看看。
　　她呵呵地说，好吧，换着看。
　　我说，你先吧，谁让你是T呢。
　　
　　她就好脾气地发过来，居然是个很清秀的MM，头发短短的，大眼睛笑得弯弯的，是那种看上去很舒服的女孩子。我没有失望，便担心自己会让她失望。
　　她笑眯眯地说，好了，现在你可以嘲笑我了。
　　我真心地说，很好，就是有点不象T，简直是个小P嘛！
　　秋菊立刻气急败坏，我是T！我是纯T！！
　　我就笑得花枝乱颤。
　　
　　我有个始终搞不清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的朋友跟我说，一般来说，LES的样貌都不会难看，因为爱女人的女人，更加敏感脆弱，不能容忍不完美。听了此话，我心乱如麻。从小到大，听到的评价有如下几种：
　　这孩子挺聪明的......
　　这女孩学习挺好的.....
　　这位同事非常smart.....
　　这位姑娘脾气真大.....
　　这个女生气质不错.....
　　........
　　惟独没人说, 这姑娘长得不错。年龄越大越觉得遗憾，常常暗地里责怪我妈没把我生成个大美妞儿。所以在网络上我喜欢看不喜欢被看。可是已经答应了秋菊，总不能随便找个片片糊弄她这老实人吧。于是我狠狠心，发了一张还算端正的过去。然后秋菊就嘿嘿嘿地笑起来。嘿嘿这种笑声，听起来尤为可怕，似乎是有窃喜的意味，窃喜也没关系，可怕的是引发这窃喜的源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比如轻蔑。
　　我的头忽的一下就大了，做什么笑我啊？都说了我是霉女了。
　　秋菊继续嘿嘿地说，还成还成。
　　秋菊一定看不到，我的脸都红了，因为气恼，因为羞愧。
　　秋菊继续嘿嘿，宝贝儿，你比我还肉多.....
　　我简直要晕倒。真相总是痛苦得令人发指。是啊是啊，没你的MM好看吧？
　　她神速地说，我MM是很漂亮的，哎呀， 我没打击你吧？
　　
　　我只好下线、走人。想想觉得有点难过，就给男朋友打了个电话，不甘心地问，你觉得我好看吗？他一下乐了，说在我心里你最好看了。我躺在床上，看窗外透进的月光。月光清清淡淡，不知哀愁。
　　我有一个很好的男朋友。我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他。这么多年他一直照顾我，让我随心所欲，给我完全的自由。我上班的时候，工作很努力，人也不笨，老板都喜欢。可是我不够会做人，所以我得到了很多空头许诺，却一直没有升职，这令我非常愤懑。愤懑之余就出去读书。读书这两年来，他每天一个电话，让我什么都别担心。我不开心的时候就给他打电话，他总是说没事的没事的，去跟朋友逛逛街，买新衣服去。
　　
　　我知道他一个人在国内很不容易。很多时候深夜给他电话，他都还在加班。
　　我说，你要小心身体呀，才三十岁哟！
　　他说，我知道，不为自己也为你保重。
　　我说，你不要那么辛苦啊，让人不放心。
　　他说，我不多挣钱怎么养活你呢，你那么爱花钱。
　　我说，那好吧，以后我不那么大手大脚了。
　　他说，哄你玩呢，没事，养得起你。
　　我说，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他说，还好了，等你回来煮饭给我吃。
　　
　　我很清楚地记得，当年出关的情景。旁边的人都在抱头痛哭。我觉得很怪，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了，有什么好哭，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多难看。我们两个人推着行李，东张西望，看别人的离别。后来手续办完了，要登机。我就跟他说，那我走了，你要守身如玉哦！他就笑，拍拍我的头。
　　
　　我大步流星地就进去了，进了关口，忽然觉得难过，回头看他。他正站在人群之中，穿着黑色的风衣，神情落漠，非常地孤单。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我仰着脸，我不想让人看见我哭了。
　　
　　十六个小时以后，我双脚站在澳洲的土地上。海风吹过，凉得不象夏天。接学生的车把我送到预定的宿舍。那是个维多利亚时代的老房子，里面没有一个人，所有的学生都去学校了。我从墙角的小盒子里拿了钥匙，慢慢地一个人把我五十公斤的行李搬到二楼的房间。房间小的可怜，床还在书桌上。我把行李放下，一下坐在椅子上，使劲地喘气，我觉得这屋子里的氧气少得可怜，可怜到我的眼泪又跑出来了。
　　
　　我没有手机。我找到附近的加油站，请人家教我怎么打电话。然后我就打电话给他，我说我很孤单，我不想念了我想回北京。那时国内时间凌晨六点。他听了很急地说，别怕别怕，会好的，等其他人回来了你找他们聊聊天就好过点了，还有赶紧去买个手机，好好想，如果你要回来也没关系。我放下电话，买了包饼干一瓶果汁，回到我的房间，坐在阳台上，食不下咽。
　　
　　当然我还是比较坚强的那种人。两天之后我就很习惯了，我买了手机，在房间通了电话，开始上网。打开信箱，看见他很多的信，有安慰的话和小笑话。我真觉得温暖。
　　
　　后来日子就如流水一样地过了。我开始认识别的人，很多国家的人；我也开始可以讲很好的英文，可以找出老师讲错的地方；我不去打工，因为他说打工太辛苦了我也很赞同。我上网，但我绝不网恋；我聊天，但我绝不依赖任何人。直到我遇见了秋菊，她令我真地想念。现在我要回去了，我甚至开始想要不要去看看她。

Sea.

　　终于我在室友哀怨的目光中登上了回来的飞机。
　　我跟她说，你自己好好想想，不要那么依赖一个人，尤其是你不喜欢的男人。
　　她眼睛看着别处，说如果我这么做了，你会鄙视我吗？
　　我说我当然不会，那是你的生活。
　　她说你真是冷漠的人，要是我做LES我都不喜欢你这样的。
　　我大笑。我说，你，不是我的style。
　　
　　我深夜的时候到了首都机场，行李来得很慢。我就到外面去看。然后我的手机就响起来，接通了就听见他的声音，我看见你啦！我在这儿呢！
　　我四处看，看到他在那里笑着挥手。我说，哎呀挂了呀，我这还国际长途加漫游呢！
　　出去了拿了行李，坐到车上，觉得有一点头昏，不能讲话。
　　到家了，他抱着我，说宝贝儿让我抱抱你，都这么久了。
　　他说，宝贝儿，怎么了？
　　他说，宝贝儿，你不舒服吗？
　　他说，宝贝儿，你不开心吗？
　　我说，不是的，不是的，我有二十四小时没有睡觉了。
　　他温和地笑，说我都忘了，那今天晚上好好休息。
　　半夜醒来，看见他沉睡的样子，有种婴儿般的天真。
　　我想，我当然爱我身边的这个男人。我当然不是，lesbian。
　　我时常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我貌似单纯，其实内心充满了很多怪异的想法，并且常常为这些想法兴奋不已跃跃欲试。我的室友曾经说，静静，你的天真也不能掩饰你的危险，你游走在现实和幻想之中，暗心汹涌，自私地享受别人给你的好，你却最终不知珍惜。她说话的时候满脸的沧桑。我惊奇地看着面前这个一直被我轻视的女人，想，原来经历确实能给人点儿痕迹，比如某一时刻，她会看到真相，也能假模假样地给我下个小结论。
　　
　　当然我确信我的内心并不为她所知，她的言论虽然让我惊慌了一小下，但她不可能知道此时我想做什么，我为什么所困。我是一个很心疼自己的人，我爱我自己胜过一切。我周围的人说，静静很大方，很宽容，很少计较什么。他们不知道，我平时的不计较，是因为我认为不值得，不重要，而我真正想要的东西，我不会轻易放手。
　　
　　所以当我想念秋菊的时候，我会找她，给她发短信，但我从来不打电话，虽然我很想，但是我有一点点的害怕。秋菊看起来没什么很大变化，她仍然傻乎乎地在网上胡混，公开地耍流氓泡MM，这副缺心少肺的德行跟她的照片简直没法一比，因此我就恨恨地在心里说，这个变态狂。秋菊对我还是很好，我们也常常深入内心地聊天。
　　她说，你回来了好不好？
　　我说，还不错，没有觉得哪里比哪里更好。
　　她说，你工作找的怎么样？
　　我说，还不知道，我有点没信心。
　　她就笑，说你一定得找个好工作呀，多挣钱，好养活我。
　　我说，真的，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竟然这么闲，闲得连英文都不会讲了。
　　她说，不会的，没有那么可怕，你有点忧郁。我开车带你出去兜风。
　　我说，好啊好啊，你不要忘记了，我的记性在某些时刻出奇的好。
　　她说，我不敢说我不知道你的野心。
　　我说，我是有野心，我想你知道。
　　她似乎是想了很久，才说，你是真地喜欢我吗？
　　我说，我是真地喜欢你，但我不确定是什么样的喜欢。
　　她便激烈地否定，当然不是那种喜欢了，你真是笨。
　　我便笑，说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
　　她说，你的男朋友对你真地很好。
　　我说，是啊，这么长的时间，他已是我的一部分。
　　
　　深夜的时候，我的室友破天荒地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是个吝啬的女人，对钱看得比亲妈还亲，通常只会发发mail。所以当她刚说hello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很难过。
　　她说，Hi，亲爱的，你好吗现在？
　　我说，Hi，讨厌的，我还不错。
　　她说，北京的冬天很冷吧？
　　我说，是啊是啊，冻死野狗啊。
　　她说，你工作怎么样有着落了吗？
　　我说，我好歹也是一海龟，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说，中国的春节一定很热闹吧？我们这里好冷清的。
　　我说，还成还成，就是整天吃吃喝喝地让人受不了。
　　然后她终于坚持不住了。她在电话那边大声地哭起来。我在人哭的时候，毫无办法，我也不想说别哭了别哭了，所以我就耐心地等着。终于她哭完了。
　　她说，我已经离婚了。
　　我说，这是件好事啊，没有爱的婚姻一天也不能要。
　　她说，我还是很想他。
　　我说，正常正常，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夫妻。
　　她说，****，我又要结婚了。
　　我说，****，你没疯吧？
　　她说，我这次想好了，婚姻以后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
　　我说，好吧，那随你。
　　她说，你真狠心，干嘛不劝劝我？
　　我说，关我什么事儿啊？
　　然后我的室友很是伤感地说，其实我想要人肯定我，决定我是不会更改了
　　我就笑了笑。
　　她最后说，你老是这么狠心，他怎么受得了你？就很快地放下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回去睡觉。他问是谁啊这么晚，我说还有谁，我那白痴室友，她离婚又要结婚了。他“唔”了一声，翻过身去。过了一会，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有的时候，有些问题，别人不能帮你回答，只好自己去找。有的时候，有些问题，自己去找也不见得有答案，可是又不能不去找。如果不曾努力过，就会一辈子生活在后悔和暧昧之中，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我跟自己想要的东西擦肩而过。忘记了在什么地方看过，有人说，人生的幸福就是跟一个相爱的人擦肩而过；还有一个作家说，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因为贫穷或其他的原因分开是一种幸福，这样那个优雅的女人就会继续保持她的优雅，在阳光撒满庭院的时候，在寂静的树下，喝一杯茶，优雅地怀念她舍弃的情人。我觉得，这些都是千真万确的混帐话，说这些混帐话的人都是典型的混帐人。这时我又想起苏青来，她有一句话我喜欢的不得了，就是，我要撕开那些人的脸皮连声淬.......
　　
　　所以看吧，我确实是一个自私的人，我的内心如此渴望我要的幸福。我不知好歹，我随心所欲，我莽撞得象个十六岁的少女。或者，我根本就是一二百五。我在心里替全世界正义的人民大骂了自己一顿，又替所有善良如我亲妈的人劝了我半天，然后，我问自己，还要不要去？再然后，我听见自己说，要去。
　　
　　我这样我登上了去广州的飞机。在机场我发了两条短信。一条给我的男朋友，我说，我去外地三天，你可以骂我，但不要担心。另一条给秋菊，我说，两小时四十分钟后，到白云机场接我。
　　
　　在飞机上我什么也没想，我试图睡觉，可是大白天的睡不着。我就把所有能看的杂志都看了，包括象《中国民航》这样企图催人自杀的杂志。我边看边啃手指甲，等到飞机降落的时候，我发现十个手指头都光秃秃了。我站起来，打开行李舱，拿包的时候我的手抖了一下，碰到旁边的一个老伯。他很关心地看看我，说，姑娘，要不要我帮你啊？
　　
　　我打开手机，铃声立刻响起来。北京的电话。
　　他说，宝贝儿你去什么外地啊？
　　我说，我在广州。
　　他说，你怎么了？你去干嘛？
　　我说，我没怎么了，我就是闷了想出来走走。
　　他说，你不要骗我。
　　我说，我干嘛骗你啊？我有必要骗你吗？
　　他说，你去见什么人？
　　我说，你烦不烦啊？
　　
　　我挂了电话，他没有再打来。我镇定地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秋菊。她穿着白色外套，青色的牛仔裤，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我径直走到她面前，拍了她一下，她转过脸来，笑。秋菊本人跟照片有一点区别。还是短头发，但显得成熟些，而且真地，有点坏。这时我怀疑她在网上的流氓行径还真不是装的，没准儿压根儿就是本性流露。
　　
　　我一直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我准备很自然地跟她说，嘿~ 我来了，不幸的是我的嗓子哑了一下，效果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我“恩，恩”了两下，把头扭向一边，就听见秋菊大声地笑起来，笑得很猖獗，象一头刚偷吃了灯油的硕鼠。
　　我说，你带我去哪儿啊？
　　她说，我家啊。
　　我说，你家啊，安全不安全啊？
　　她说，你放心，很多女生都住过，所以非常安全。
　　我说，天，你还真是一流氓呀？
　　她又笑，你以为呢？ 我本来就是个坏人，坏且色。
　　我说，你干嘛不问我来做什么？
　　她说，恩，那你来做什么？
　　我说，我也不清楚，只想见见你。
　　她就说，哦，见见啊？我还以为你撕药酒来了呢！
　　我说，造谣哪？我都告你了我不是LES啊！
　　她点点头，继续开车，说，哦，我知道我知道。
　

Sea.

　　秋菊的家很大，比较奢侈的那种。一个人住着，有点空旷。秋菊是个很好的网友，所有网友能做的一切她都做了，所有网友不能做的一切她都没做。我觉得一切都很好，又有点怅然若失。吃过晚饭后，秋菊的电话就响个不停。
　　我说，你真地好popular啊！
　　她就笑，当然了。
　　我说，你的MM找你吗？
　　她满得意的，是啊，今天你来了，她就不能到这里了。
　　我说，似乎是我碍你的事儿了呀？
　　她说，呵呵别这么说，别这么说，我们也算有些交情了。
　　心中黯然。我说，我可能要结婚了。
　　她一愣，很快又缓过来，说，结婚是好事啊，恭喜了。
　　我低声问，其实我来，是想了结一件事。
　　她傻呵呵地说，啊？总不能与我有关吧？
　　我说，真地，真地，你不知道我的心事吗？
　　她就乐了，惊奇地问，我怎么知道你的心事呢？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我说，好吧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事儿，我就是闲得慌。
　　
　　那天夜里秋菊出去没有回来。我一个人住在她宽敞的房间里，给北京打电话，说，我要回来，我们结婚吧。他在电话那头说，我去接你，几点的飞机？
　　我回到北京，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我的确是个该杀千刀的。我觉得有点失望，我开始夜以继日地渴望他的背叛，他一背叛，那我就不觉得愧疚了。我很怕，欠人家的债，尤其是对我好的人，我更怕。不是怕他追债，是因为我无以回报。
　　我说，你干嘛不问我点什么？
　　他说，我问你做什么？回来就好。
　　我说，你不怕我去找了别的人？
　　他说，不管怎么样，你回来了，我还是要你。
　　我说，你觉得我下贱吗？
　　他说，谁也不能这样说你，你只是有点天真。
　　
　　我很想告诉他关于秋菊的事，可是想了很多次，我还是不能说。秋菊，是我一个人的，哪怕她觉得我只是一个可以在网上打情骂俏的疯丫头。原来看过一篇网文，说，什么样的女人最下贱？既付出金钱又付出身体的女人最下贱。我觉得不是，付出了感情却一无回报并且毫不怨恨的女人最下贱。输了金钱，还可以再赚；脏了身体，清洗干净了就行；付出感情，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收回了。
　　
　　而且我竟然不怨恨。这对于我这样一个睚眦必报小心眼儿的人来说，是非常少见的。说到底，秋菊并没有招惹我，她一开始就说她是LES，她喜欢女人，而且她还有个漂亮的MM。反是我自己，发了神经，玩火伤到自己的手。本来就不是LES，偏对一个喜欢女人的女人动了心，怪不得别人。我从此不上网。
　　
　　虽然有点伤心，偶尔也还感叹，可是日子总还得过下去吧，该见的人还得继续见吧，至于愧疚，做什么都于事无补，那就干脆放在心里好了。天天想、夜夜想，徒伤感。所以当他再一次提起结婚的事，我就答应了。
　　他说，宝贝儿，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我说，我不能保证我永远在你身边。
　　他说，你愿意呆多久就呆多久，我不会强求。
　　我说，其实，我不是一个很好的女人。
　　他说，我自己觉得好就是好的了。
　　我说，我还是不爱做家务。
　　他说，可是你的菜烧的很好。
　　我就笑。他也笑。我觉得很安心。
　　
　　朋友们知道我要结婚，都很高兴，一起约出去吃饭。我的天，他们一来就是三口人，看起来蔚为壮观。那小孩子在地上蹒跚地学走路，胖胖的，满可爱。那做爸爸妈妈的，就围着他转啊转，跑啊跑，哪里顾得上吃饭聊天？小孩子是天使，小孩子是魔鬼。
　　终于小孩子在妈妈怀里香甜地睡着了，我的那对夫妻朋友才擦擦汗，那正眼看着我，开始循循善诱。
　　他们说，你看你自己，也不小了，我们都为你操碎了心。
　　我晕倒，你们分明是为小孩子操碎了心。
　　他们说，说起小孩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呢？
　　我再晕，求您了，我才刚下定决心结婚。
　　他们说，反正也是迟早的事。
　　我说，可能吧，横竖是说不清的。
　　
　　吃完这顿倒胃口的饭之后，我想，这就是人家所说的幸福了吗？怎么我并不是很喜欢很向往呢？不过我是还没恢复元气吧，我会喜欢的，这么热闹繁忙的生活，现实的生活，我一大俗人又怎能不喜欢，又怎能逃得过呢？并且他的人那么好，是可依靠的。
　　
　　然而我还是没有如愿。因为有一天的凌晨三点，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秋菊喝醉了，她满口胡言乱语。
　　她说，你现在好不好？已经做了人家太太了吗？
　　她说，我现在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我喝了酒。
　　她说，静静我每天都很想你。
　　她说，静静我后悔了。
　　她说，静静我现在不想那么大方了。
　　她说，静静我根本没有MM。
　　她说，我一直都一个人住。
　　她说，我是LES，我爱你。
　　她还说。她还说。她还说。
　　我说，shut up！你去死。
　　
　　我挂上电话，发现自己泪流满面。是的，我不曾忘记她，我天天都在回忆。我这么缺心少肺的人，竟然哭了。他批着衣服站在我身后。看着我，不说一句话。
　　我说，对不起。
　　他说，我没想到，我真地没想到。
　　我说，你骂我吧，你也可以打我。
　　他说，我没想到，女人之间竟然会这样。
　　他说，是的，我看过你所有的记录，在你去广州的时候。
　　他说，我一直都以为你还是个孩子，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说，所以你回来了，我不问你，我以为你已经清醒了。
　　他说，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当初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出去。
　　我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三个月之内，我第二次去广州，我把自己的衣服用品全带上了。秋菊在机场大厅等我，她看起来很不自然。她竟然讪讪地。一个网络上的大流氓，竟然可以这么害羞。
　　我走到她跟前，说，帮我拿行李。
　　她说，他怎么样了？
　　我说，他是个很好的男人，又是帅哥，他说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痛苦一生。
　　她说，我不能。我非要另一个人，才能过一生。他比我强多了。
　　我说，他确实比你强多了。
　　她低头笑，我是个坏人，可是你更喜欢我。
　　我踢了她一脚，你的破车在哪儿？
　　她拉着我的的手，说，我带你去兜风。
　　我说，然后呢？撕药酒啊？
　　她转过脸，轻声说，No，是Forever。

Sea.

呵呵，也许，并不是，非要另一个人，才能过一生。

stone6210

不错的文字

十二月的水

结局还好，至少大家都不再欺骗自己的心了。

chris

我当然是直的， 倍儿直的那种。

呵呵！想当年..........

raymond

楼上的说话注意哈,专业术语人家看不懂嘿嘿...